“你嘴里再不干不净，信不信我撕了你的狗嘴”
听到女人口中骂出的话，田向南眼神一厉，闪烁出了凶光。
女人被他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连忙转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三个青年。
“你们三个都是死人啊，没看到你娘我被人欺负啊”
随着她的话语，站在旁边那三个相貌与其有些相似的青年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又一起怒视着田向南。
“怎么？想跟我动手啊？”
田向南毫不示弱的反瞪了回去，眼神中满是讥讽。
“从小你们不都是打架一起上吗？又有哪一次不是一起挨我的揍？”
“来呀，刚好今天老子心里憋着火呢，干脆帮你们紧紧身上的贱皮子”
说着，田孝南便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砰”
坐在那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猛的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声。
“田向南，你又长本事了不是？在外面跟人耍威风不够，还跟家里人耍横，信不信我直接给你送保卫科里，再关你个10天半个月？”
“嘁”
田向南看了一眼那个面容阴晦，身子有些富态中年男人，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
“要不是厂里有一科一指一常，外加3个副科长的话。”
“我还真以为保卫科就是林副科长家开的呢”
“你”
中年人气的脸都黑了，用手指着田向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向南”
最后说话的，是坐在桌前一个干瘦的老太太，黑瘦的脸上布满皱纹，颧骨高耸，嘴角下弯，一对老鼠眼。
老太婆一脸不满加鄙夷的神色。
“咱不都说好了吗？你把留下的工作给建国，以后让他娶了向北”
“现在钱你都收下了，你还在这里闹什么？”
“什么？”
“啥玩意？”
老太婆的这句话一出，田向南和田向北两人都是一脸的惊讶。
田向南惊讶的是，不管前世今生，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想要大伯家的老三林建国娶她妹妹田向北，这他妈全家都在想屁吃
就他奶奶以及大伯母那一脉相传的尖酸刻薄模样，他妹妹要是嫁过去了，那岂不是进了火坑啊？
怪不得
怪不得上一次他在下乡之后不久，妹妹田向北也就跟着下乡了。
难道中间还有这档子的事？
“哥？”
田向北此时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她的哥哥是混了一点，不着调了一点。
可从小到大，她的哥哥都很疼她。
这一点，她还是能够确定的。
要说哥哥把工作卖了，她或许会相信，以哥哥那不着调的性子，或许能干出这种事情。
但要说把她也卖了，她是一点都不会相信的。
果然，此时田向南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目光凶狠的瞪着面前的老太婆。
“奶”
“你说的那是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
“不错，今天工会刘主任找过我，给了我300块钱，就说了声你们林家想要那份工作”
“其他的啥也没说，咋就又扯到向北身上了？”
老太婆闻言皱了皱眉，与身旁的林富贵和张翠花对视了一眼。
林富贵两口子都向老太婆不停使眼色。
“咳咳”
老太婆轻咳了一声，躲开了田向南的目光，这才接着说道。
“可能刘主任说的时候忘记提了，那咱在这里说也一样。”
“我想的是，反正你下乡也快走了，向北一个人留在厂里也需要有人照顾。”
“不如把你爸的工作卖给你大伯家的老三，到时候再让建国和向北结婚，由我们照顾着，你在乡下也能放心了”
“到时候你走的时候再给你带上100块钱，让你在乡下也能吃好过好。”
“我去你妈的吧”
听到这里，田向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一脚便踹翻了桌子。
桌上的茶壶茶杯摔得粉碎，滚烫的热水烫的老太婆和林富贵两人吱哇乱叫。
田向南双眼通红，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几人，竭力压抑着想要弄死他们的冲动。
“不要脸的死老太婆”
“我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喊你一声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咋的？100块钱打发我下乡，然后让林建国那狗东西得了我爸的工作，我家的房子，还顺道娶了媳妇，再把买工作的钱都拿回去？”
“你们他妈一个个脸怎么这么大呢？还没睡觉呢，就想这样的美事？”
田向南伸手一指地上的那个布包。
“刘主任给的钱都在那，拿着钱赶紧从我家滚出去，走慢一步，老子一个个敲断你们的狗腿”
“你”
老太婆被田向南一顿臭骂，给气的够呛，抖着手指着田向南。
“你个混账东西，不孝的玩意儿，你敢朝我伸爪子”
老太婆伸着脖子一脸无赖相。
“来，你打死我我马上就让保卫科的人来抓你”
“行，不走是吧”
田向南神色阴戾的点了点头。
“向北，去厨房把菜刀拿来，今天我就把姓林的一家都埋在这个屋了”
“诶”
田向北应了一声，几步就跑进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
“你你”
见到这一幕，林家的老老少少们都慌了。
张翠花也不嫌臭了，俯身捡起那个布包就冲了出去，嘴里也开始嚎哭，叫嚷着。
“快来人啊，杀人了，田家的混账玩意儿要拿刀杀人了”
“都别走了”
“诶呦妈呀”
眼见田向南伸手接过了菜刀，屋里的几个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最快的就是老太婆了。
蹬着一对小脚蹬蹬蹬的就窜了出去。
林富贵带着三个儿子紧随其后。
先前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此刻眼看林家一家人狼狈的模样，大家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田向南拎着刀出来，装模作样的吓唬了一番。
眼看他们都跑下了楼，这才狠狠的转身进屋，咣的砸上了门。
外面那些邻居眼看热闹过去，也都逐渐散去了。
“哥”
向北将地上的茶壶碎片清扫了一下，又伸手拿过田向南的菜刀，这才轻声劝道。
“算了吧，哥，被你这一吓，他们最起码也会安定一段日子了”
田向南却是依旧皱着眉头，眉宇间郁气凝结。
他原本是想着自己下乡，把向北留在厂里的。
可是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自己还是有些考虑不周了。
像向北这样的，就她一个单身姑娘，有工作有住房，而且身边没有亲人帮衬着。
在这个年代，简直就是一个超级香饽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觊觎这一切。
这年月，想要对付一个单人女人的手段太多，也太脏，田向南都不敢去想。
他不敢想象，如果向北遭遇到了那种情况，自己会不会发疯？
似乎是看出了哥哥心中的纠结，田向北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
“哥，我跟你一起下乡吧”
“不行”
听到妹妹的话，田向南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因为前世他亲身经历过，像他们这种有前科的人，下乡，真的就等同于改造，甚至比某些农场还有过之无不及。
其中的辛苦与艰难可想而知。
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妹妹跟着他去经历那样的苦日子。
“哥”
见他一口否决，田向北鼓起了小脸。
“难道你忍心留我一个人在厂里，被林家一家人那样随意的磋磨糟践吗？”
“你可别忘了，不管怎么说咱也得叫人家一声奶呢，人家可占着大义呢。”
想到这一茬，田向南的心中不由更气。
他亲奶奶以前逃难到乡下时与林家是邻居，生病去世之前把他父亲田望北托付给了林家老太婆。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他们全家的家产都给了林家。
那时候的田望北已经15岁了，几年之后赶上大建设，村子里的人都跟着进了厂。
田望北依靠自己的学识，被招了临时工，随后一步步成为正式工，直到发生意外。
在这期间，田望北每个月30块的工资，其中有一半都给了林家老太婆。
可是从小到大，田向南和田向北两人从没有吃过林家一口饭，喝过他们家一口水。
田向南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时候，每逢过年，林家的三个孩子都是穿着新衣服，吃着零嘴来找他炫耀。
而他和妹妹却是穿着旧衣服眼巴巴的看着。
田向南从那时候就明白，那些人身上穿的，吃的，用的，都有他父亲的一份钱在里面。
也就是从小时候起，田向南便开始跟他们打架。
一次打不过，就再打一次。
直到他们过年的时候都离自己家远远的。
田向南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做，就是为了报答那几年的养育之恩。
可是从他这里来说，他是他，林家是林家。
所以，林家只能说是他们兄妹俩名义上的奶奶与大伯罢了。
可要是自己不在家的话，光是这种名义，估计就能压得向北喘不过气来。
“哥”
眼看田向南还在纠结，向北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轻柔却坚定。
“哥，爸妈都没了，现在就只剩我们俩了。”
“以后，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你要是都走了，那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向北的话，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田向南的心脏，让他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眼底也不停的涌出一阵阵的酸涩感。
田向南转头，看着妹妹脸上那坚定的神色，心中轻叹了一声，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伸手在妹妹的脑袋上揉了揉，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好，咱们一起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