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这才是真正的喜剧
    《九品芝麻官》再一次诠释了,好的喜剧的内核必然是悲剧的论调。

    “《九品芝麻官》感觉很真实,也很现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多了?”

    “不是你想多了,而是懂的都懂,《九品芝麻官》里面包龙星真的是靠实力赢的吗?不,他靠的是靠山!”

    “简单地说,包龙星如果没有遇到皇帝,那他骂功再强也没卵用!”

    “我说你们够了啊,本来只是想轻轻松松地看一部喜剧片,好好乐呵乐呵,看的时候的确乐呵了,可是看到大家的解读,突然觉得真的好绝望!”

    “喜剧的背后,是令人窒息的绝望!”

    周清泉专门为《九品芝麻官》写了一篇长篇影评。

    标题是:“喜剧背后的现实意义!”

    “李易的电影从不会让人失望!《大话西游》如此,《喜剧之王》如此,《九品芝麻官》更是如此!

    电影的故事,概括起来,其实真的非常的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

    包括灭门案也是如此。

    整部电影讲述了知县包龙星决心为戚秦氏洗刷冤屈,踏上了上京告御状之路,在路上结识了杂技团兄妹——莫再缇和莫再蒋,并学习了一身杂技功夫。后因没钱进入妓院打工,从老板娘——三姑身上学习了斗嘴的功夫。又在妓院结识了当今皇上,因其有功,被封为了八府巡按,特许重审戚秦氏的那桩冤案,他凭借聪慧和口才,全力为戚秦氏讨回公道的故事。

    但是一个好导演,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够把整个故事,讲的非常有趣。

    把明明是一个悲剧,绝望的故事,却让大家能开怀大笑。

    喜剧就是把他人的痛点,掰开了揉碎了,展现给大家。

    电影无疑是标杆式的无厘头喜剧,它让观众看得十分快乐。但是在这无厘头的喜剧之下,它的故事影射现实,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引起观众反思。

    对于这部诙谐、无厘头却具有反讽意义的电影来说,我对其中的三个细节设置极为喜欢,我认为在一定程度上,它们具有很重大的反讽意义。

    第一点,还记得那个字吗?

    “廉”!

    在电影开头时,包不同给了包龙星一个写着“廉”字的纸张,而包龙星也给出了自己对这个“廉”字的看法,“我怎么看,它分明都像个‘穷’字”。我个人认为这个细节是整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之一。而这一对比,是否也奠定了这部电影的基调呢?梦想与现实的落差,美好和残酷的冲突。

    在电影中,后来包龙星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廉与穷相关联。方唐镜企图利用金钱蛊惑包龙星与其同流合污,颠倒黑白,只要他选择成为一丘之貉,便能收获白银三万两。可是,包龙星并没选择走上贪官的道路,相反他选择成为一名廉洁正义的官员,可结果却是被官僚主义者勾结陷害,致使入狱,开启逃亡之旅。路上身无分文,有的只是那一根根白萝卜。

    第二点,尚方宝剑!

    很多人看那一段觉得很搞笑,前朝的尚方宝剑,拿来斩本朝的官员!

    可是实际上,尚方宝剑本身只是象征意义的!

    在包龙星决定踏上上京告御状之路前,包母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说是御赐的宝剑,可是打开一看,却是一条咸鱼。无疑是为电影增添一丝趣味,乍一看这个咸鱼“宝剑”在电影中的作用并不明显,甚至没有下文。

    可是实际上却非常有反讽的味道。

    为什么?因为有时候,尚方宝剑,还不如咸鱼有用!

    等这一概念——“尚方宝剑”的再次出现时,包龙星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九品知县,而是一位一品八府巡按。

    这次的尚方宝剑,以其真实的形象出现——一把真正的宝剑。我认为,这两个形象的对比,是明显的。一番对比给我的感受是,当你无权无分的时候,再珍贵的宝剑、装备都是如同咸鱼一般,无甚用处。但在你位高权重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的发挥宝剑的作用。武器只有在正确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作用。

    再来说最关键的第三点,取得胜利的方法!

    很多影迷看完电影,说包龙星学那么多东西,又是杂技又是骂人,其实根本没用,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他找到了最硬的靠山!

    可是真的是如此吗?

    我们来看电影里面,主角战胜反派的方式可以说别出心裁。并不是高大上的技能与装备,而是下九流的市井技能。

    在上京前,包父给予了包龙星三次帮助:

    1.安排如花进入监狱,利用借种的借口,帮助包龙星成功出狱;

    2.将《青天秘籍》交托给包龙星;

    3.用一块饼作为信物,让他前去京城找熟人帮忙。

    而这三件事中,最有用的,或者说唯一达到预期效果的只有最不合乎礼法的“借种出狱”计划。

    前面所说打败反派的下九流的市井技能,则分别是:

    1.结识皇帝,获取最高执政者的帮助;

    2.利用从妓院老鸨——三姑那里学会的骂人技巧;

    3.从杂技团学来的吞剑技巧。

    或许很多人依然认为,只有第一条才是最关键的。

    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但是事实上,他在老鸨那和杂技团那里学到的东西,真的不重要吗?

    这就要回到包龙星的父亲包不同对包龙星说的话了:“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

    我们看看包龙星在进京前和进京后的差别。

    杂技也好,骂人也罢,其实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虽然看似荒唐,但是实际上,却是让包龙星学到了两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两点。

    杂技,在电影里面展现出来的,最大的份额就是视觉欺骗,这教会了包龙星,所见未必是真!

    杂技如此,戚家灭门惨案同样如此。

    而妓院骂人,其实包龙星学到的最多的是脸厚心黑!

    因为骂人,必须克服羞耻心,老鸨连自己都骂,连自己都能唾面自干,那么外界的言语攻击,对他而言,就不算什么了。

    正是这些在旁人眼中上不了台面的功夫,击退了黑暗势力,官僚主义。而这些也印证了包父说的一句话“贪官呢要奸,清官呢更要奸,要不然,怎么对付的了那些坏人呢?”

    有一个情节设置,我在观影时也替主角捏了一把汗。当电影中,《青天秘籍》被火烧掉时,我暗暗发紧,不禁为主角感到担忧。但是在结束观影后,细细回味情节时,我又有了新的感受:《青天秘籍》正相当于前任留下来的经验,是一种学院派似的知识,而烧掉所谓的秘籍,也寓意着主角跳出规矩,以巧取胜。

    虽说这部电影达到了一种悲喜交加,娱乐性与反思性双齐的电影,它的优秀毋庸置疑。但是并不代表这部电影十全十美,无可挑剔。它在剧情上的短板十分明显,剧情很牵强,故事很悬浮,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具有偶然性,会给人一种主角完成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凭借其耀眼的主角光环。我无法确定他人的观影感受,但以我的感受来看,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他给人一种看网络爽文的感觉。

    其实仔细观察,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同样的套路:小人物的逆袭,逐渐吸引各个美女(最终娶了如烟和莫再缇),与有钱有势的人成为好友(电影中帮助了皇上从而推动自己的目的完成),最终获得成功(成功达成自我目的,收获权和钱)。

    仔细看完整部电影,我有一个很强烈的感受,这个感受是压抑的。我不禁想,从古至今,有多少冤屈可以像这部电影所展示的一样可以洗刷。我认为是很难的,首先必须有一位像包龙星这样为民请命的清官,且这位清官能够抵抗住强权与官僚主义的压迫,而最重要的是我认为整个冤案必不可少的部分,便是皇上的出手干预。我不认为每一个为民洗刷冤屈的清官,都那么幸运可以遇见皇帝,与其面对面交流,获得正当的权益。

    同样关乎争取正当权益的电影,也有不少,但是大多不会像《九品芝麻官》中展现的如此轻松。当然,这其中可能也存在类型的差异,作为喜剧的《九品芝麻官》必定更侧重于向观众展现积极愉快的一面。

    对于这部电影,有好有坏,即使剧情上存在些不合理的地方,也不能否认它是一部优秀的喜剧电影。它其中蕴含的现实意义值得每位观众深思。喜剧电影应如此,在娱乐观众的前提下,可以向观众传达些主创们对于现实问题的思考与反思。”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纠结于深入解读《九品芝麻官》背后的悲剧和绝望。

    电影始终是一部无厘头喜剧。

    同样的也有人单纯地从喜剧方面来解读。

    “很多人都在说《九品芝麻官》其实不那么“喜剧”,但是我想单纯地从无厘头喜剧这个类别来品评这部电影。

    可以说李易真的为其他的导演拍了一部标杆式的无厘头喜剧电影,无厘头在这部电影中被用绝了,因为喜剧的真正核心并非是“让人发笑的剧”,而是“诙谐地谈论人世”,请注意“谈论人世”。

    那么何谓人世?我想,这个范围就大了,人的命运、感情、遭遇,社会现实、人际百态、政治生态,抽象的理念、哲学思想、终极安顿……都是人生在世的要素,这些东西,这部电影竟然谈齐了,而且谈得非常好,非常夸张,非常搞笑,夸张得非常到位,搞笑得非常深刻。

    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戚家大喜时候,包龙星得到一朵大红花,然后目送着“一看就不行”的新郎与令人心动的新娘步入洞房,此时包龙星有了一个幻想,就是新娘转身说要嫁给自己,从后文来看,秦氏最终并未嫁作包妇,但此处的心动是真,伸张正义的包大人是个见美惊心之人。

    美是一切的起点,也是终点、最高点——这一点包龙星不能得到,但它展开了全剧,一切的无厘头,都归于为这种美伸张正义的目标——这是任何一部无厘头电影最好的归宿。包龙星手中的大红花,本是新郎的标配——新郎或许胸前也有一朵,但没有包龙星的手中的大,电影还给了这个不是新郎的人以大特写镜头,似乎包龙星才是那个新娘的如意郎君。

    但回过神来,现实不是这样,这种轻微的遗憾与惆怅混合着隐秘的“最美”以及“被玷污的最美”……直到最终的欢喜结局——另有美人相伴,构成了着这部电影的基本情感基调。人世间的幸福,大体上也就是莫过如此吧。

    再说最终复审的现场,包龙星和方唐镜被变形为两位即将上场对垒的拳击手,此处且看伺候两位拳手、为其出谋划策、扇风递水者,包龙星这边始终是他的“两条狗”,而方唐镜那边,竟还有联合会审的提督与尚书两位大人,这大人有趣,开庭前竟然一直站在方唐镜——也就是“邪恶”的那一边,开了庭才正襟危坐。这种讽刺,不用夸张的变形恐怕不好表达。现实能这么夸张吗?

    所以面对这群人、这种现实,包龙星虽然有皇上和地利、人和的优势,他能赢吗?仍然不容易,于是包龙星拿出了他最大的本领——从妓院老板娘那里偷师学来的不烂之舌。

    这种嘴上功夫从根本上来说,是对哲学中“语言转向”的自然回应,现代性本身即是一个由语言堆砌而成的理念时代、启蒙时代与思辨时代。但是,“语言”在本片超越了辩证范畴,我们看到包龙星的言辞战斗力事实上并不来自“将已经黑白颠倒的事情再度颠倒过来”的能力,因为这种能力从根本上并没有超越方唐镜方——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具备了,包龙星于是超越了这一阶段,达到了下一个阶段:以市井粗俗的俚语詈言把正式的辩论瓦解。

    为什么?

    因为“任何正式辩论”都已经不能实现正义的伸张,试问,这是何等失望,又是何等的批判力度!

    所以,那种烂鱼烂虾、唾沫星子直飞的语言,在这里构成了正义的最后栖息地。它暗示:主持正义的言辞与顺非泽恶的言辞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权力与伪善为融通这两面、腐蚀两者之间的差别。

    “语言”需要跳出它自身的囹圄,在正反辩证之外去寻求出路。当哲学走到“语言”这个阶段,当社会走到现代、后现代,当真假丑恶在显存的社会政治方案里并不判然……真正值得的道路,就是一路走来,将美收藏,并通过美来生育,可以的话,不妨开个助人生育的药店。

    “凭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我尽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