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王家。
偌大的前厅没有一丝声音。
一名年轻的宫中内侍,坐在胡椅上,耷拉着眼皮子,慢条斯理的吃着茶水。
王家老管家正陪在一侧。
他偷偷打量着内侍的神情,不敢多言。
现在王家长子,已经继承永宁郡公的王崇基,上朝未归,二子王敬直又是个不着调的。
家里只有他着个主事的管家在。
就在刚才,这太监带着几名禁军进入了王家,什么都没提,只说有事要找南平公主。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
不多时。
一道倩影从后院进来。
小太监赶紧站起身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嗯。”
南平公主习以为常,大大咧咧的坐下来,随口问道:“找我何事?”
小太监立刻扭头:“带进来。”
话音落下。
两名禁军的身影出现了门口。
他们还押着一个人,此人头发散乱,面容带着惊恐,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
“二…二少爷?!”
一旁的管家惊讶的张大嘴巴。
南平公主腾地一下站起来,死死的盯着王敬直。
她的眼圆而媚,像浅浅的湖泊侵入璀璨宝石,晶莹而动人……然而此时,那双眸子却蕴含着愤怒。
“王敬直!”
“你莫要告诉我,昨晚的左道案与你有关!”
“公主殿下,您误会了。”王老二还没说话,小太监却开口了:“驸马并未参与左道案。”
南平公主霍然扭头,一双美眸望向小太监。
“你是说,王敬直与太子谋反无关?”
“公主殿下,慎言。”小太监认真说道:“城头告示上已经写得明白,太子并未谋反,只是受到江湖术士的蛊惑而已。”
南平公主怔了怔。
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在这次案件中,太常寺乐童称心,才是罪魁祸首,左道人士秦观和韦灵符才是主谋。
至于太子
他只是个受害者。
说到底,皇帝还是想要保太子!
至于这份保护,是出于父亲的包容,还是维稳大唐江山……总之,太子李承乾,在这次事件中得以保全。
问题是。
王敬直呢?
昨晚南平公主一路追到了宫门。
可王敬直还是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东宫,然后马上爆出了左道案。
如果说他没有参与其中,鬼都不信!
……
南平公主长吸一口气,问道:
“既然他与昨晚案件无关,为何被禁军押回了王家?”
“当然是德行不堪!”
小太监正色说道:“王公仙去,驸马不在家守孝,反而在上巳节饮酒作乐,有违孝道。”
“圣人震怒,这才命我等将他押回王家。”
…竟是这个理由?
南平公主露出了然之色。
陛下既然想掩盖太子行径,自然不能说王敬直是同谋……可毕竟兹事体大,李承乾有太子身份庇佑,王敬直有吗?
果然。
小太监又说话了。
“公主殿下,您也知道,我朝历来忠孝。”
“可如今,驸马不思孝道,不敬礼法,实乃天怒人怨之举,不得不罚!”
“故而,圣人有令……”
小太监说着,面色一正:“从即日起,剥夺王敬直南城县男爵位,在家闭关思过,以尽孝道!”
话音落下。
屋内一片寂静。
老管家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目瞪口呆。
南平公主神色复杂,虽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却依然心中空落落的。
再看王敬直。
此时已经目光呆滞。
愣在原地,仿佛傻了一般……
看着他这般模样,小太监眼中露出鄙视之色。
宫中之人,最为现实……王敬直本来就不出彩,如今连爵位都丢了,谁会看得起他?
若对方是房二郎。
小太监自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此时,他慢悠悠从怀中掏出诏书,递给王敬直:
“驸马,别愣着了,接旨吧。”
…连诏令都有了!
王敬直脸色一片灰白。
正式诏书下发,这就意味着,此事已过了三省六部……原来,自己的丑事,早已被整个长安知晓!
想到这里。
王敬直身体一晃,险些栽在地上。
见他如此不堪。
南平公主叹了口气,直接接过诏书。
“别接!”
王敬直猛地睁大双眼,疯子似得对自己老婆大吼:
“谁让你接的!凭什么夺我县男爵位!我不服!”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小太监眼神冰冷,身后两名禁军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势。
啪——!
南平公主一巴掌呼过去,咬着牙道:“你疯了?竟敢抗旨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