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骇人听闻
    面对太子殿下的“诘问”,以及奉天殿“群臣”审视的目光。

    出列的范敏不禁额角生汗。

    天见可怜。

    这个户部尚书到底怎么升的,他范敏比谁都清楚。

    若不是胡党牵连,让他这个底蕴不足,背景不深的秀才得了火线提拔的机会,加之他出身河南,与淮西一脉,江南一脉都扯不上干系,这个掌管朝廷钱袋子的重职也轮不到他。

    也正因如此。

    上任之际,他是大明的这位开国皇帝召见,语重心长“训诫”过的。

    若非如此。

    他后来也不至于在刚刚理清了户部的庶务后,便着急忙慌的去找如今监国的太子爷表忠心。

    不就是想给自己抱一条保命的大腿,将来有能手更能接替他这户部尚书之职时,能落个平稳落地,“功成“生”退”的结局么。

    虽说最初还被常升阻了一道。

    但之后凡有太子爷的吩咐,户部也自他亲自主抓配合,投效之心,几乎跃然纸上。

    原本皇帝外出避暑,却给太子殿下留中圣旨,着令太子殿下奉旨筹措来年平南的军饷和粮草时,他还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有机会好好表现,竭力调度国库预算,私下里也四处联络熟实的豪门富商,预备好了相当一部分献银和粮草。

    只等在筹备之事遇难时一鸣惊人,好为太子殿下分忧。

    可谁能想到这位太子爷竟如此能耐。

    一场异域珍宝的鉴宝及拍卖会。

    狂揽钱银二百万两。

    莫说平南。

    就是用作两线乃至三线作战的军饷都能打上半年,只是粮草不一定跟得上罢了。

    为此,他还懊悔了好一阵。

    他这一番忙活,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早知道还不如提前献上,至少还能在太子殿下的实打实的记上一功。

    原本他都已预备老老实实的配合太子殿下,做好一个臣子的本份,等待更出色的人选,哪天他顶替了。

    可谁能想到这无常的世事,还能在今日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场大朝会,因为一个不守规矩“呛行”的吏部尚书刮到他头上。

    这叫他上哪说理去。

    好在范敏也不是个吃干饭的。

    方才看见了太子殿下对刘崧的反应,也“听明白”太子殿下态度的范敏心念直转下,忙拱手叫屈道:“太子殿下容秉。”

    “臣任职以来,重理国库账目,清查赋税,自大明立国以来,鼓励垦荒,三年免税过后,如今征收之赋税涨势喜人,在朝廷各部各项预案批复后,国库之中确有盈余。”

    “待到今年秋赋之后,国库中确有给朝野官员涨俸余粮。”

    听到这,奉天殿百官,尤其是位列百官之末的文官们,脸上的喜色几乎难以抑制。

    然而。

    范敏并没有让他们高兴多久,话锋便斗转直下。

    “可太子殿下。”

    “户部掌管天下赋税,替朝廷拿着钱袋子,却不能凡事都不留余地,恨不能将最后一个铜板都花出去吧。”

    “万一平南之事落成后,安抚缺口扩大,或是突逢残元蛮子来袭。”

    “朝廷安能坐视不理?”

    坐在龙椅上的朱标眉头微挑。

    倒是有些意外范敏的急智。

    虽然他也不止一次从自家父皇的口中,听到这番名就是一个赶鸭子上架的户部尚书。

    但倘若不具备管理户部的能力,又有哪个草包能在这位置上一连耕耘几月之久呢?

    念及此处,朱标也便“从善如流”的“捧哏”道:“言之有理,若身为户部尚书,确该有居安思危之心。”

    “此事你非但无过,还应记上一功。”

    “谢殿下。”

    收到“甜枣”的范敏,立刻兴奋的拱手谢恩。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他今天的表现只要能被太子殿下记住,就不枉他这么卖力的表演这一出了。

    朱标扫视着台下的百官。

    看着他们各异的面色,出言安抚道:“加俸之事,孤今日记下了。”

    “虽因平南之事,不能立即执行。”

    “但不出两载,孤定会将加俸之事落成。”

    “君无戏言。”

    “吏部尚书,

    你看,加俸之事,容后再议,如何。”

    身为监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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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储君。

    当朱标说出君无戏言四个字时,台下的百官无不心悦诚服。

    古往今来,有哪位太子能为百官的加俸的事做出担保的。

    要不是老朱和小朱的关系确实好,加之老朱积威太盛,他们其实不是不能接受老朱现在暴毙,然后让这位“仁厚圣君”继位的事。

    然而。

    被朱标给足了尊重和体面的刘崧,并没有如百官料想的那般,接受事实的退下。

    而是的继续站在百官之前,“执拗”出言道:“太子殿下体恤之心,臣与百官铭感五内。”

    “然有一事,臣不吐不快。”

    刘崧抬起了头,一双年老深沉的双眸竟直直的与高台上的朱标四目相对。

    按照礼仪而言。

    礼部尚书此时就该熟练,请求朱标申饬其君前失仪之罪了。

    李善长也确实准备这么做。

    然而看着龙椅上朱标制止的手势,他才又退了回去,望着仿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刘崧,心头不禁猜测其,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筹备了今日大朝会的这一出“好戏”。

    望着刘崧皱纹深刻,须发斑白的面庞,朱标到底没有喝止他。

    同时他也借此机会,在让刘崧一吐为快时,自己和人群中的常升能更多的收集的话中有关其幕后“撺掇”者的蛛丝马迹。

    “讲。”

    刘崧再次拱手执礼,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后事一般坦荡道:“加俸之事,对于在列的诸位臣公而言,或许只是锦上添花的一件小事。”

    “毕竟应天府乃首善之地。”

    “汇聚南北交通,物价平易。”

    “然则在应天府之外,朝廷的这份俸禄,却是朝野官员一家活命的资粮。”

    “若是风调雨顺倒还罢了。”

    “可若是碰上些人祸天灾。”

    “加之在地方为政,凡一心为公者,必将受到地方宗族乡绅豪门的掣肘。”

    “以他们耕耘北方多年的人脉和实力。”

    “只要联合起来,衣食住行,稍加阻挠,就能让这些无根基的流官,在地方寸步难行,乃至水深火热。”

    “而这,甚至都毋需触犯朝廷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