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近朱者赤,近常者……
    东宫的晚膳,气氛并不算融洽。


    同一张餐桌上,朱标一脸心不在焉,常升满脸愁云惨淡,朱雄英则埋头干饭,努力扮作透明,全不复往日的活泼模样。


    吕氏狐疑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依次扫过。


    再看了看好似一切如常的太子妃。


    明智的没有说话。


    晚宴匆匆而散。


    常升与蓝玉汇合,再次坐上马车。


    蓝玉还饶有兴致的发问:“听说你今日将东宫官属全部开革到吏部当官去了?”


    “可以啊。”


    “我就说你小子不当官可惜了吧。”


    常升瞥了蓝玉一眼,没心情去计较他当初的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外甥累了。”


    “有什么事,舅舅明天再问吧。”


    蓝玉如今听劝的很。


    常升不乐意说,他便自觉闭上了嘴,安稳驾车。


    只剩常升躺在车架里,头疼着面对常氏的最后通牒。


    三个月内解决婚姻大事。


    投胎都没这么赶的。


    而在皇宫内,在听闻了常升和朱雄英在寝宫外的教诲,以及常氏花式催婚后,朱标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些笑容。


    检查了一番朱雄英的功课,叮嘱他早点休息后。


    朱标便重新摆驾后宫,找老朱谈心来了。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让朱标的大脑有些过载,甚至有些无法分辨哪些他该学,哪些要辩证着听,这种时候,当然要找大明的政治课代表,自家老爹问问。


    这么多政治要点,不能只有他一人头疼啊。


    得学会分享。


    老朱在越来越熟练的秘书团辅佐下,接手处理了大半天的政务,几乎将整个通政使司堆积的政务处理了大半。


    朱标到的时候,他正与马皇后分享正着那股酣畅淋漓的劲头,悠闲的吃着炊饼,一同赏月呢。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标儿来了,快坐!”


    老朱一看朱标的样子就知道有事,就让内侍再搬了张凳子,将炊饼和茶饮推到了他面前。


    朱标晚膳吃的不多。


    虽然被老朱和马皇后喂了一嘴口粮,但闻到炊饼的香气,还是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慢点。”


    马皇后心疼的责备了一句:“你们父子俩忙起政务来,就没一个听劝的。”


    “冯太医今早才给你诊脉下的医嘱,回头你便跑到你爹的书房处理奏书去了,要不是常升,你们这身体还要不要康健了。”


    朱标将饼咽下,辩解了一句。


    “儿臣谨记着冯太医的医嘱呢,今日的操劳,绝不超过四个时辰。”


    说着,朱标就从书房与常升照面起。


    将今日与常升交流的所有内容全部复盘了一遍。


    在听完常升教授的驭人之学,以及他随手给出的临时科考方案以及拿捏大儒,引导朱标兵不血刃的开革了东宫一众庶务官属后,老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天生王佐不成?”


    马皇后不发一言。


    但看她脸上的欣慰之色,显然也是为自家儿子得到了这样一位不世才俊的辅佐而高兴。


    “常升今日之言,儿臣只觉得句句振聋发聩,一字一句都值得细细深思,回味,以至于眼花缭乱,甚至不知该从何入手了。”


    听到朱标此问。


    老朱都觉得头疼起来。


    思量半晌,才无奈摇头到:“你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吧。”


    “不过有一句,咱与常升的意见一致。”


    “不仅是常升,咱也希望你能学到如你娘一般的施政风格,任何一个大王朝,都不能只有武功,没有文治。”


    “此前咱让你一并审查、监斩胡惟庸案,除了锻炼你的手腕和决断,也有让你施恩臣子,收拢部下人心的想法。”


    “现在都不必你插手了。”


    “这些贱骨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是真不怕死。”


    “不仅东宫庶务荒废。”


    “就连胡惟庸案抄家所得,也敢巧立名目贪没。”


    “咱原本只是苦于朝廷无人可用,这才对他们稍加容忍;等到官员补足,这些乱臣贼子,咱当杀则杀,当斩则斩,绝不轻饶。”


    说到动情处,老朱眯着眼睛,满脸杀气腾腾。


    直到被马皇后一推,看见马皇后的白眼,这才“云销雨霁”的赔起笑来。


    “大晚上吓唬谁呢。”


    老朱嘿嘿道歉,转移话题到:“妹子你不知道,今日晚朝过后,咱将奏书排名送回通政使司,各部来领奏书,知晓排名之制后,那茹太素被咱气成啥样了。”


    “他不敢跟咱尥蹶子,只一个劲的打听是谁给咱出了这损招,那眼珠子红的,恨不得把人生吃了。”


    “若有人在此时撩拨。”


    “只怕就是个兵蛮子,那老小子也敢上去干他一架。”


    “可惜,可惜。”


    “要不是常家小子辅佐标儿干出一番大事业,这会儿不便太出风头,咱非让茹太素也尝尝这小子的阴损不可。”


    马皇后忍不住噗呲一笑,拍了拍老朱的肩头。


    “你这个当爹的,能不能盼标儿点好?”


    “堂堂一国之君,整日里都是这些阴损算计,像什么话。”


    老朱不以为耻,反得意扬扬的说到:“这叫什么阴损算计。”


    “明明是治国的大智慧。”


    “只可惜那群老兵油子不似这些读书人,他们就认军功,认勒石燕然,认马踏瀚海。”


    “可这哪一个不要真金白银的打出去。”


    “尤其大明未定。”


    “咱更不能被他们裹挟。”


    “所以咱才要陆续将一些淮西老将的兵权收回来。”


    “标儿你记住,不论一个臣子多有名望,只要不让他们抱成一团,你都能随意的将之拿捏。”


    朱标若有若悟的点点头。


    又突然问出了一句。


    “那常升呢?”


    老朱才体会了一把执教太子的瘾,正享受着马皇后崇拜目光。


    听见此问,差点没把腰闪了。


    沉思半晌,悄咪咪抬眼,就迎头撞上马皇后和朱标的殷切目光。


    ……


    ……


    ……


    无声的尴尬过后。


    老朱恼羞成怒,拍桌呵斥到:你自个琢磨去,就当做是咱对你的考校了。”


    “明日你若答不出来,咱便从此卸了你的监国之位。”


    “鹅鹅鹅鹅鹅~”


    看着这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一幕,马皇后终于憋不住,发出了魔性的笑声。


    回想起午后刚从书房出来时常升说的话,朱标看老朱的眼神中充满了幽怨。


    老朱不敢对视朱标的眼睛。


    看着在一旁笑的眼泪都出来的马皇后,恶胆从心生,当下就再度拦腰抱起马皇后,向后宫中杀去。


    看着自家母后止住笑声,一路羞愤的拍打起自家老爹。


    依稀还能她说的放下,孩子还在等字眼。


    朱标不自觉的揉了揉肚子。


    今早这炊饼。


    真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