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就不行礼,气死她
    七福晋一手挽了四嫂嫂,一手挽了五嫂嫂,满脸看热闹的兴奋:「我就爱跟着嫂嫂们出来,你们守着分寸,我只管乐呵,不合适了自有嫂嫂替我兜着。」

    五福晋嗔道:「惯的你,下回进宫一定去贵人跟前告状。」

    待妯里三人说说笑笑往宴会上去,直郡王府门外,诚郡王府的车马和八贝勒家的陆续到了。

    胤禩下车搀扶妻子,见她神情不豫,猜想是遇上三福晋的缘故,便温和地说:「有我在呢,还怕她不成,何况这里是大阿哥的地盘。」

    八福晋小心站稳后,瞥了眼前头张扬华丽的马车,说道:「我从来也没怕她,可她平日里与我过不去就罢了,若是敢当众羞辱你,我可……」

    胤禩淡定地说:「那么多宾客在,她难道不要脸面,咱们离她远些就是了。」

    只见直郡王府的大管事,已到门前来迎接,大福晋与大阿哥则在厅堂等候,就算三阿哥如今同样封了郡王,还有兄弟长幼之分,不至于要主家也迎到门前来。

    「八弟和八弟妹也来了?」然而三福晋见这两口子迟迟不去见她行礼,便主动大声招呼,「咱们一块儿走吧,外头怪冷的。」

    胤禩轻轻捏了一下霂秋的手,夫妻俩眼神交汇后,才分开手规规矩矩地走来。

    「三嫂嫂吉祥。」

    他们双双行礼,端得恭敬稳重,可三福晋却皱起了眉头,眼珠子转悠着,回头看了眼跟自己的下人,便有体面的婢女上前,轻声道:「福晋,这是私宅家宴,礼数没错。」

    三福晋好不服气,懒得再和老八两口子废话,赫赫扬扬地进门去了。

    管事没跟去,而是殷勤地相邀:「八贝勒、福晋,里边请,我们王爷和福晋等候多时了。」

    胤禩儒雅从容地一笑,带上妻子便一同进门来。

    且说王府今日高朋满座,文武百官之外,宗亲里不论体面还是落魄的,能来的都来了。

    偌大的厅堂,席面一桌接一桌,一眼看不到尽头,下人们井然有序地穿梭在宾客之间端茶递水,丝毫不乱。

    八福晋上回见这样的场面,还是在四阿哥府,一面回忆那日的欢喜,想起了粘着自己的小侄女们,没想到她们都记着,一见八婶婶就围上来。

    大阿哥向来看不起胤禩,但见女儿们喜欢和八叔八婶婶玩耍,瞧着胤禩也顺眼几分,一时高兴,便叫了他过去,一起见几位从盛京来的宗亲长辈。

    今日依旧男女不同席,毓溪和胤禛说了几句话,就来女眷这边入座。

    她如往常一样,与妯里们一处坐,刚坐下,七福晋就轻声说:「四嫂您看,三嫂嫂和几位亲王福晋坐一堆呢。」

    毓溪看了眼坐席,问:「是大福晋安排的?」

    五福晋道:「她该和我们坐一起的,人家看不上,您和四哥说话的功夫,她就坐到那边去了。」

    七福晋嘀咕道:「她也太分不清主次了,伯母婶婶们虽有亲王妃的尊贵,可咱们是皇子福晋,宫里正经宴席上,咱们可是坐前排的,她都忘了吗?」

    毓溪笑道:「兴许只是想显摆郡王妃的身份,随她去吧。」

    正说着,八福晋带着小侄女们过来了,下人跟着搬来几张椅子,添了碗筷,说是得到了大福晋的应允,让格格们与婶婶坐一起。

    「四婶婶,念佟怎么不来?」

    「念佟贪吃花生糖,闹肚子呢,不好带出门。」

    毓溪温柔地回应着,八福晋亦关心地问:「小侄女可还好,花生糖油大,小孩子脾胃弱,必然受不住。」

    一旁七福晋道:「莫说小孩子受不住,我前日贪吃了几块,一整天都吃不下饭,可实在是好吃怎么办呢

    。」

    姑娘们好奇起了花生糖,为何七婶婶家里也有,原来是五阿哥府送给兄弟们的贺礼里的点心,自然大阿哥府上也有,孩子们想一出是一出,居然齐齐跑去找她们的额娘要了。

    看着乳母嬷嬷们着急忙慌地跟了去,七福晋感慨:「她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几块糖,难能可贵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家姑娘敢这么养,也就大阿哥家了。」

    毓溪曾听说,惠妃责怪大阿哥和大福晋将一群女儿养得没规矩不体面,想必此刻的光景在惠妃眼里,就是不规矩不体面的。

    可她看不到孩子们多快活,惠妃也不在乎孙女们是否欢喜,她只要大阿哥的前程,可能将来还会主动将孙女们送去和亲,来换取她所要的利益。

    七福晋说:「咱们里头,八妹妹小时候最苦了吧。」

    「胡说什么?」五福晋嗔怪弟妹,又对八福晋道,「你七嫂嫂近来胡闹得很,别理她,妹妹喝茶。」

    八福晋将几位嫂嫂看了又看,她心里一贯视四福晋为敌手,可也早就对胤禩坦白过,她知道四福晋是极好的人,而五福晋向来和善,七福晋也愿意帮他们家照料宝云,嫂嫂们都是好人。

    八福晋很明白,一直以来是她自己不合群,急功近利地做些傻事,又因遭惠妃折辱遭三福晋欺负,满身的是非。

    即便此刻,嫂嫂们未必真正接纳她,可因为她们是好人,会给她体面,不会为难她、刻薄她。

    七福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八妹妹,你若误会,我先给你赔不是。」

    毓溪将自己没喝过的茶水,端到了八福晋面前,温和地一笑,没说话。

    八福晋摸了摸烫手的茶碗,将心沉下,说道:「那些日子不堪回首,甚至谈不上过得好不好,而是能不能活下来。时至今日,老太太还想挟制我,好在有胤禩,我不怕他们了。」

    这些年来,妯里们还是头一回坐着说如此沉重的话,且是在一片喧嚣热闹中,触及一个人内心最痛苦的地方。

    毓溪惊讶于八福晋所说的一切,怜悯之余更佩服她剥开伤口的勇气,恍然想起了那日慈宁宫花园的雪松下,快活又自在的太子妃。

    再看眼前光景,不禁想,她们这些天家儿媳,太子妃也好,八福晋也罢,也许一辈子就只这么一瞬,能放下所有包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听五福晋说:「前阵子你去探望荣妃娘娘,遭三嫂嫂欺负了吧,放心,今日她若又找你麻烦,有我们在呢。」

    毓溪从婢女手里接过另一杯茶,含笑看了眼五福晋,她向来是不招惹麻烦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为八福晋幼年的遭遇动容了。

    毓溪便也放下包袱,好好享受这没有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敞开心扉的时刻,笑着说:「她今天不是好好的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离她远些。」

    五福晋同样惊讶地看向四嫂嫂,她们都说了平日绝不会开口的话,妯里二人会心一笑,五福晋便又道:「你们看出来了吗,三嫂眼巴巴等着我们给她行大礼呢,大嫂嫂都没这么端着。」

    八福晋轻声道:「是,方才在门外,胤禩和我没行大礼,她就生气了。」

    七福晋说:「就不行礼,气死她。」

    毓溪忍俊不禁,五福晋、八福晋连同七福晋自己都笑了,但今日处处都热闹,没人会奇怪这里的笑声,不久后孩子们拿到了糖高高兴兴地回来,就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