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略有迟疑,但在布贵人将她轻轻一推后,还是走来了额娘身边。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您别拿哄小孩的那套哄我们。”然而公主嘴上依旧不服气,走在额娘的另一边说,“几支呲花罢了,再好的我也不稀罕。”
可她一抬头,见母亲眼含深意地看着自己,温宪不禁抿起了嘴唇,老老实实跟随母亲一路回了永和宫,早有宫人赶回宁寿宫,取来了十阿哥的袄子。
“娘娘,太子妃还在宁寿宫,便没有惊动太后。”
“知道了。”
将复命的宫人打发后,德妃便对女儿道:“等下把十三、十四从延禧宫叫回来,你们一起玩儿。”
温宪不情愿:“十三十四不爱和他玩,他也就和八阿哥九阿哥好。”
德妃笑道:“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温宪低下了脑袋,心里很不服气,但还是先服软,说:“额娘我错了,您骂我吧。”
德妃揉了揉闺女的手,说道:“只是不和而已,你并没有欺负人,但额娘来了后,你又嚷嚷又挥拳头的,就不合适了。”
“他瞪着您呢,您让皇阿玛瞧见试试,皮都扒了他……”骄傲的公主毫不怀疑这些事,生气地说,“他不是好孩子,额娘,我不愿和他玩。”
德妃语重心长地说:“可他是你皇阿玛的儿子,是你姨母夫家的外甥,咱们若与十阿哥成了仇人,或是伤了他,就算皇阿玛不计较,姨母在钮祜禄家又该如何交代?”
温宪才想起这一茬,顿时收敛了霸道,诚心地说:“额娘,是我欠考虑,我忘了。”
德妃笑道:“往后记着就好,就当是心疼你十哥,他没了额娘,又无同母的兄弟姊妹,咱们多包容一些,多和气些可好?”
“贵妃娘娘是病故的,又不是我害死的,为什么非要我心疼他包容他,我又不欠他。”温宪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又道,“可我愿意为了额娘,为了姨母,对他做些表面功夫,您放心,今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德妃笑问:“不为了皇阿玛吗?”
温宪不愿意,摇头说:“那是他的儿子,他自己管呗,老指望别人做什么。”
德妃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屁股,嗔道:“你呀,这话千万别叫皇阿玛听到,白疼你了。”
温宪腻歪上来,在额娘怀里撒娇道:“额娘,我知道大人有大人的无奈,可我还小呢,您别要求我太多,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了也不迟。”
德妃嫌弃道:“才刚说自己是大人的呢,你是哪儿有便宜,就做哪一边是不是?”
暖阁里有笑声传出来,门外头,宫人们伺候十阿哥换好袄子过来,刚好听见这动静。
胤呆呆地站住,满眼都是羡慕,又不甘心德妃没有狠狠责骂温宪,正打算扭头离开,五公主蹦蹦跳跳地跑出来,高兴地说:“十哥,我们找梁总管要大礼花去,快走。”
十阿哥一愣,还没醒过神,就被拽着往外跑。
“公主别跑,十阿哥仔细脚下……”宫女太监跟了一路,随着公主阿哥跑远后,永和宫里顿时静下来。
德妃跟出来看了眼,笑着松了口气,转身却见被吵醒的小女儿穿着寝衣就走到门前,担心地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的小祖宗。”德妃吓坏了,赶过来将衣衫单薄的孩子按回去,“这么冷的天,要冻坏了你。”
便是这么冷的天,三阿哥府里,后院的几个格格和侍妾,插蜡烛似的站在嫡福晋屋外,从午后站到此刻天黑,已经有两个倒下被拖走了。
此刻胤祉赶回来,众姬妾一见他,都哭着喊着:“三阿哥,救命,主子,救救我们……”
而她们这一闹,惊动了屋里的三福晋,隔着窗就斥骂:“嚎丧呢,还想不想活了?”
女人们顿时吓得不敢出声,只是冻了半天站了半天,几乎都没什么力气,这会儿一个接一个倒地,跟着胤祉来的下人们纷纷上前搀扶。
胤祉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她们只是哭泣,说不出话,还是一旁的管事低声解释:“福晋回府时,几位格格正在园子里嬉戏,被福晋撞见,说有失体统,命她们在此处学规矩。”
“呵……规矩!”胤祉怒道,“她还配谈规矩,她自己又是怎么……”
“我怎么了?”三福晋忽然出现在门前,兜着袖笼,依靠在门框上,不屑地冷笑道,“我教她们规矩,是身为嫡福晋职责所在,三阿哥要心疼,也该回屋里去心疼,难道要打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脸不成?”
胤祉气得够呛,努力压制着火气说:“我不与你吵,我也不打你的脸,你只管闹腾,只管嚣张,可出门在外还能剩下几分面子,你心里最明白。”
三福晋被戳了痛处,冲出来随便拉了个侍妾,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冻了半天的人哪有力气抵抗,顿时就倒下起不来了。
“你做什么,你疯了?”
“是你跑来挑衅我,我给你管束这些女人,还有错吗?”
“疯子,你以为就你委屈吗,且不说你自己招惹挑衅太子妃,你活该,可我和额娘何辜,所有人都笑话我们,我们的委屈找谁说理?”
见宫里的事被捅出来,闹得家中上下都知道,董鄂氏更是恼羞成怒,转身对倒在地上的侍妾猛踢了几脚,那侍妾尖声呼救,可旁人都不敢动,直到胤祉上前将妻子拉扯开,一路拽进了屋里。
“你撒手,胤祉你放开我。”三福晋挣扎开,恶狠狠地瞪着丈夫,“你心疼了吗,一个下贱的侍妾都值得你心疼,你怎么不心疼我?”
“我怎么心疼你,你连额娘都敢顶撞,你要我怎么心疼你?”
三福晋气得双眼猩红,指着丈夫骂道:“你说我顶撞额娘,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说什么,都是当儿媳妇的,你看看永和宫里那个婆婆怎么对乌拉那拉氏?你娘可从来都不护着我,有什么事就先责备我,横竖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她就是嫉妒我出身高贵,她们家还要给我家当奴才呢。”
“你……”胤祉扬起手要打,但还是克制住了。
“你要打我吗,你打啊,你打啊。”三福晋反而逼上了丈夫,一头撞在他胸口,再用力地推了一下,要的胤祉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既然大家都不好过,不如等我禀告皇阿玛,我们散了吧。”胤祉不想再吵,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三福晋哭着道,“你若敢求皇上休了我,我就一头碰死在乾清宫,让你成为爱新觉罗家世世代代的笑话。你算什么呀,胤祉,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看看大阿哥,狗熊似的莽夫,他也知道心疼媳妇呢,大福晋想不进宫就不进宫,可平日里有什么事,我只是走慢了几步,你额娘就要给我脸色看,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