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青莲所想的事,并没能发生,当毓溪气冲冲地闯来浴房,胤禛已经自己醒了,正在屏风后由小和子伺候着穿戴衣裳,听得有动静,就说:“不要再来人了。”
毓溪停下脚步,里头似乎也没在意她是否离开,胤禛兀自吩咐着小和子:“一会儿也去歇着,睡上两天再回来当差,你也累坏了。”
小和子说:“奴才不累,您去忙的时候,奴才就在帐子里待着,闲得待不住。”
胤禛问:“他们欺负你没有?”
小和子笑道:“不能够,那些兵兄弟们,也不是头一回见内侍,他们欺负奴才做什么。”
胤禛似乎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噶尔丹还没投降,不知朝廷怎么打算,若是再要出兵……”
小和子忙说:“奴才再随您去九门营伺候。”
胤禛嗔道:“就不想你主子我,能领兵出征?”
小和子憨笑:“是是是,下回皇上一定派您当大将军。”
“傻子,大将军是那么好当的?”
“四阿哥,您今儿还进宫吗?”
胤禛似乎想了想,才说:“先看宫里的情形,别跑去抢了大阿哥的风光,你命他们去盯着,大阿哥离宫后,时辰若还早,我就去给太后和额娘请安。”
小和子问:“不知福晋怎么安排的,听说福晋已将送给裕亲王和大阿哥的贺礼都预备好了。”
好半天,终于在话里提起了自己,毓溪这才要往里走,可胤禛却没接小和子的话,自顾自地问:“娘娘这几日可安好,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呢,我一直没见你提,想着就该没事。”
小和子便应道:“正是一切安好,您日夜忙碌,您不问奴才也就不禀告了。”
毓溪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她能理解胤禛还沉浸在当差的成就和收获里,还兴奋着昭莫多大捷,并开始憧憬朝廷对噶尔丹最后一击时,能让他也有机会施展拳脚。
可是这一切,他不急着与自己分享吗,成亲以来头一回分开那么久,连书信都不得往来,胤禛就不想她吗?
他连额娘和弟弟都问到了,自己在哪儿呢?
“你怎么来了,这里怪闷热的,我都洗好了。”胤禛忽然从屏风里走出来,身上穿着干净洁白的中衣,径直走去桌边取水喝,已是渴得等不及小和子来伺候。
“福晋吉祥。”小和子抱着外衣出来,见福晋在此,便试探着要不要留下衣裳,由福晋来照顾四阿哥,可没等他看清主子脸上的神情,毓溪就转身走了。
胤禛正大口喝茶,杯子挡住了视线,待放下手,只见毓溪离去的身影,他愣了一愣,就招呼小和子来为他穿外衣。
“主子……”
“嗯?”
“福晋似乎不大高兴。”
“家里有什么事吗?”
小和子才跟着回家,既不知道正门那头的光景,也不知晓被福晋撞见他们遇上侧福晋和宋格格,这会儿一问三不知的,只是觉着有些不妥当。
胤禛这会儿也终于醒过味,他方才和毓溪说话,毓溪没搭理他。
他扯过棉袍,胡乱披上,就追着毓溪出来,一路跟着进了卧房,毓溪也才刚进门,不等坐下,就被拉着手问:“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谁气你了?”
毓溪这才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丈夫,见胤禛瘦了好些,脸上都没肉了,满腹委屈骤然散了一大半,又摸到熟悉的大手掌上,新磨出的茧子,心疼就更占了上风。
“就是想你了,可你不想我。”
“怎么能不想你……”
毓溪忍不住说道:“你同小和子说半天话,连额娘和弟弟们都问到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胤禛哭笑不得:“这不是就要见你了,你就在我的身边,我自己不能看吗,我还用得着问别人?”
毓溪泪眼汪汪,浑身都不对劲,不知怎么心里就是别扭,可又舍不得拿眼前人来撒气,而胤禛这几句话,哄人不够用,解释也很平淡,仿佛一切安好,是她莫名其妙地要作要闹。
“我没来正门找你,你生气了?”胤禛总算想起些什么,笑着说,“军营里实在苦,我就没洗两回澡,怕你嫌我脏,嫌我有气味,既然没见着,我就赶紧先回来沐浴,这会儿干干净净的,多好?”
毓溪也努力笑起来,她不可以发脾气,也不能有情绪,丈夫当差归来那么辛苦,她这是作的什么呢。
“会不会长虱子,可不兴抱念佟,一会儿把闺女咬了。”
“不至于,小和子到底是用心伺候着的。”
胤禛说罢,就将毓溪抱入怀里,又轻轻晃了晃,说道:“怎么能不想你,一闲下来就想你。但我想着,没有家里的消息,没有宫里的消息,你与额娘他们便是一切安好的,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毓溪软绵绵地贴着丈夫,反省着自己是怎么了,是太思念胤禛,还是吃了李氏、宋氏的醋,她自诩从不把侧室和妾室放在眼里,可明明内心深处,从来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在丈夫身边转悠。
“我方才打扮整齐,是想接了你后,一起进宫请安的。”毓溪说道,“可等你等得太久,被风吹得头疼,就回来卸了头面,不想再出门了。”
“要不要找大夫瞧瞧,都怪我……”
“没那么严重,我歇会儿就好,但你若进宫,我就不陪你去了。”
胤禛说:“我也不去了,在家歇着,在家陪你,横竖是该大阿哥风光的日子,皇阿玛也没宣召我,我不必去凑热闹,不能抢大阿哥的风光。”
毓溪点了点头,本是一肚子的话要对心爱的人念叨,这会儿却懒懒的不想再开口,一时又找不到借口来敷衍,忽然听到孩子的哭声,想起了念佟来。
“你歇下,我去把闺女抱来。”
“让她们送来就是,你才说头疼,不赶紧躺下,走来走去做什么?”
毓溪一愣,果然撒谎是不成的,她居然转身就忘了说自己头疼的话,可胤禛那么的惦记。
丈夫还是和从前一样疼爱她,在乎她,她不该胡思乱想。
“毓溪,你怎么了?”胤禛察觉出不对劲,摸了摸妻子的额头,“头疼得厉害是吗,快躺下,不必管我,我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