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解开纱布,里头贴着跌打膏药,而胫骨上一片青紫,微微有些发肿,他满不在乎地说:“都四五天了,不妨事,没伤着骨头。”
纵然没伤着骨头,这么一大片青紫,还伤在迎面骨上,当时该多疼,天知道骨头到底伤没伤着,若是遗下病根,妨碍了骑马走路,将来其他阿哥们出巡出征时,难道要胤禛永远留在家里守门?
毓溪不敢擅自做主,胤禛怎么劝都不管用,立刻召来青莲要她报上去,一面又派人回娘家,请阿玛寻最好的接骨大夫来。
如此,等宫里来了太医,乌拉那拉家再送来接骨大夫,几番摸骨问诊后,确定四阿哥的腿骨没事,但难保没有细微的裂痕损伤,都建议四阿哥在家养伤一段日子,近日不可舞刀弄枪,不可长途跋涉,以静养为先。
当人群散去,胤禛无奈地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扶着额头,双目紧闭,听得是毓溪进门的脚步声,便说:“这下你高兴了,我说了没事的,还闹得宫里宫外都知晓。”
然而说完良久,也无人回应,这才睁开眼,只见毓溪站在不远处,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我……我没生气,就是嫌麻烦,真不是生气。”胤禛急着要站起来,被毓溪赶来拦下,不许他乱动。
“我进宫一趟,皇阿玛和额娘都没发现,我走路都不疼,真不疼。”胤禛拉了毓溪在身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是为我好。”
毓溪哽咽道:“你在外头那么辛苦,我还在家里胡思乱想,为了几个妾室吃醋和你闹。不久前我还对额娘说,要好好辅佐你,要站在你身边做你的依靠,可我连这些女人家小心眼的事,都熬不过去,我……”
胤禛正色道:“不许你这样诋毁自己,怎么就不能吃醋,你光顾着念佟的那些日子,我连女儿的醋都吃,可见我们心里都有彼此,多好的事?”
毓溪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不得劲,就是想和你闹,好像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胤禛的眼中浮起几分恼怒,说道:“你怎么能不气,三福晋欺负你的事,我也知道,有人故意到军营里来宣扬,好让我丢人。”
毓溪登时睁大了眼睛,浑身紧绷,颤颤地问:“都、都知道?”
这世道下,对于女子而言,失节事大生死事小,几句流言蜚语都能压死人,哪怕毓溪有胆魄藐视这一切,她也不敢想,胤禛是不是同样能坦然面对。
她不敢提,也不想提,不论胤禛是否知道,似乎就这么翻篇了也挺好。
没想到……
胤禛收敛起对老三家的恼怒,把温柔都留给毓溪,搂过妻子说:“这下三滥的手段,难道会有人当真吗,其实个个儿心里都清楚,他们并不在乎事情的真假,他们只想看我们夫妻为此慌慌张张、人前失态。额娘说的对,想要笑话我们的,没事也能编排出一些,三福晋不正是如此?”
毓溪勇敢起来,抹去泪花,将满腹心事吐露:“从不担心你会相信这些假话,只心疼你因此遭人嘲笑羞辱。太子妃问我要不要拿三福晋的罪,我选择了息事宁人,因为闹大了,董鄂氏哪怕脱层皮又如何,你还是会被人耻笑。胤禛,我、我好恨……”
胤禛很是不屑:“她不配,董鄂氏不配叫你恨,但这件事,不能就此翻篇,我在九门营的时候就想好了,我要找三哥把话说清楚,不能再有下回。”
毓溪问:“你要三阿哥去责怪她?”
胤禛淡定地说:“他责备与否,我管不着,但我得对三哥说明白,董鄂氏若再对你泼脏水,我就要追责到底,哪怕是闹到乾清宫,我也不怕。平日里,妯娌之间因琐事拌嘴,背后议论,这不关痛痒,可她四处宣扬侮辱你的名声,我不能忍。”
毓溪苦笑道:“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了,他们两口子若又要为此打架,董鄂氏会不会更恨我们,再想尽法子来坑害我们。”
胤禛摇头,笃定地说:“三哥真的惧内吗,两口子卧房里的事,谁又亲眼见了?毓溪,我这哥哥精明着呢,哪有皇子那么窝囊的,他不过是想以此迷惑所有人,更重要的是,不让太子和大阿哥把他当回事。三哥谋划的事,且长远着,他不在乎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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