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个完好无损的艾瑞达精灵的躯体,余连一瞬间都以为这应该是另外一个分身。可是,再仔细看看,那家伙的那身金甲都只剩下了半边,像是乞丐装似的零落地挂在自己的躯干上,这不正是刚才骑士长阁下造成的伤口吗?
更何况,这个“过去公”已经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力量。他甚至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似的,仅仅只是站在原地,周围的空气便已经发出了空震。
余连毫不怀疑,对方只要愿意,便完全可以靠着意念在现场制造一场空震。
……他完全恢复了极盛的状态,甚至犹有过之。
好吧,虽然并不太能分辨出艾瑞达精灵的年纪,甚至连长相都不好辨识,但余连确实有一种这家伙至少年轻了一百岁的感觉。
“真是神迹!”体力似乎真的完全耗尽了的迅风,正趴在围栏上,眼神隐藏在了颤抖的翎羽之下,但声音中却带着兴奋和神往。
“没有想到,第一个见证神迹的,并非未来公和现在女士,也不是其余的同僚,却是我。”他道。
“您有资格见证这一切。”艾瑞达精灵道:“您见证了,便代表其余人见证了。”
“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吗?所谓的唯一值得发起战争的东西?”余连悚然一惊,但脸上却保持着毫无破绽的扑克脸,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那么,您是真的重返青春了,还只是暂时的?”
他露出了促狭的笑容,顿时让自己显得更加年轻了:“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洗礼。反正我现在的感觉很好,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仿佛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余连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原来如此,一百多年前?嗯,你们背刺萨尔文伯爵的时候吧?”
“我们没有背刺他。我们继承了的理想。”艾瑞达精灵一本正经地分辨道:“现在,我们正在发扬他的理想,并且正在向这个宇宙最深邃的黑暗发起挑战。”
“靠着这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的返老还童?”余连冷笑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过去公看了看身后的基因诊疗舱。那三个躺入了分身的治疗仓就自动弹起了盖子,露出了躺在其中的干尸。
那些身体强度堪比高位灵能者,本身也能承载强大灵性能力的艾瑞达精灵克隆体,身体所有的血肉和养分都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一具干瘪的尸骸,就像是在沙漠的洞穴内藏了几百年似的。
“如果有第三方人在这里,只会认为您才是最深重的黑暗吧?”余连幽幽道。
“您这么说,我多少还是有些受伤的。分身的灵性是我用身外身法制造出来的,躯体则是最新的克隆产物,造价极为昂贵。地球的天才小哥,老夫可没有像电影中的魔王那样,处心积虑地吸取普通人的生命,更没有吃童男童女来延寿。”艾瑞达精灵道。
余连发现还真是如此,顿时抱拳致意:“失敬失敬!也即是说,这些分身其实都是倾注了您的骨血的?”
过去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也没有接这一茬,只是笑道:“普通人会储存自己的干细胞和冷冻血用于在关键的时刻救命。这其实是同一个性质。”
好吧,非要从这个角度上来解释,听起来确实是同一个性质。
必须要承认,环世之蛇虽然是反派恐怖分子,但在不做人方面,居然还特么真的有一点点做人了。
大约是感觉到余连情绪的变化,艾瑞达精灵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和煦,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慈祥的微笑:
“是的,我们的敌人其实是寄生在宇宙上的深渊,强大得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需要做太多的逐步内,而这里的也确实是只是一方面。光阴的力量并非是我们的目的,还是我们的武器。而武器,总是要使用过,才能从不稳定变成稳定的。”
余连冷笑道:“是吗?还有什么武器?那个宛若蜂群一样的人造种群?它们才是萨尔文伯爵留下来的遗产吧?”
他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您已经了解不少秘密了。有些是机缘巧合,有些则因为您的执着和聪颖。都到了这个地步,您难道还认为和我们无缘吗?若是能加入我们,少少的碎片是可以变成稳定的线索的。哈哈哈哈,这话我今天似乎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是的。话说三遍淡如水,您要是再纠缠下去,不就显得贫了吗?就不担心有损自己的格调吗?”
“格调是神秘感和威慑构成的,但这只是用于应付世俗的人设,但若是对志同道合的战友还如此,便成了见不得光的邪教了。”
你们是挺见不得光的,离邪教也就差了些宣扬末世论的传教士。余连想。
“今日的机会难得,我还希望那个能再多劝几次呢。怎么样?年轻人,你就真的对我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吗?就连大多数的十三面的伙伴们,都是不知道的。可是,这些都是可以与你共享的秘密。”
“我可以做证,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迅风补充道:“我加入组织,只是想借用他们的力量,狠狠地打一次帝国的脸。至于更隐秘的信息,便一无所知了。”
过去公笑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其实是取决于他掌握的信息多少的。您不不觉得吗?”
余连觉得这话说得居然有那么几分哲理了。
那么,我能不能加入,把你的这些隐秘情报骗到手,再退出呢?
他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考虑到了那个当场堕化成虚兽的挚爱亲朋一号,顿时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挺不适合这种神神叨叨的组织的。
本大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对身为人类的皮囊非常满意,可不想被人在脑袋植入一些不和谐的东西,就算是死,也一定要以一个人类去死!他露出了无声的笑容,伸手一展,拂晓剑丸闪烁着冷光在他的身侧展开。
“呵呵呵呵,这是个精神充沛的年轻人。”艾瑞达精灵依旧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反倒是一副对着顽劣叛逆的晚辈无可奈何的大家长的嘴脸,接着便道:“我说过了,这里现在只有我们。就算是您加入了,也不会影响您的主业的。我的同僚黑将军可以证明。”
“是的,我甚至靠着组织的情报立了不少功。”廓兰人的声音似乎带着感激。
“那您还搁哪儿什么《我有一个梦想》啊?”
廓兰人判官哈哈一笑:“年轻的将军哦,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已经当了二十年审判庭的首席调查判官了。有没有这种可能,就算是没有组织的帮助,我迟早也能爬到那个位置上?我也只能爬到那个位置上?”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好乱说。不过,看您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当姑且就当是这样吧。”余连慢条斯理地回答:“总之,在这里见证了奇迹的发生,我非常满意。那么,就此……”
他想要用力场闪烁离开,但却已经感受到了周边的灵气的凝滞。
不知不觉中,“过去公”的灵能已经渗到了这个巨大的舱室之内。它们化作了空气的一部分,却也化作了空间的一部分。
一个完全闭锁的空间牢笼,已经形成了。
不,不仅仅是空间。甚至是连时间的流向甚至都得到了控制。
而现在,他已经深陷其中。他即将被空间的闭锁和时间和错位洪流吞噬,在这样的世界中,他几乎无从反抗。
余连的感官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也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望着笑容可掬的艾瑞达精灵像是没有重量的幽灵一样飘了起来,再次落在了自己面前。此时的对方,手无寸铁,身上如同乞丐装一半的金甲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很显然的,过去公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赶紧剥掉了自己的装甲,露出了一身泛着灵光的紫色腱子肉。
“……一身基佬紫,跟特么中了核辐射似的,而且还是在玩人体蜈蚣的时候中的。”余连呸了一声,再次亮出了金黄色的能量光焰。
他的视线中,看到的是笑容可掬却光着上身的紫色肌肉基佬,但在他的感官中,看到的一团黑暗的人形,仿佛每个毛孔都是黑洞的出入口。莫可名状的灵力在他的周身流淌着,仿佛是蓄积着威能,再让它们宛若飙风一般喷薄而出。
而就在这个时候,艾瑞达精灵便伴随着飙风扑了过来。他依旧没有亮出任何兵刃,只是让自己所有的身躯化作了黑暗。
在这一刻,过去公身体流淌着任何一丝气息,都可以构成战斗的冲击的潮水。
余连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扮演了刚才塔蒂埃伯爵的角色。可是,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却比刚才的他更加强壮,更富有活力。他知道,单凭战斗经验和技巧,是肯定无法跨越双方的硬实力差距的。
若不是“过去公”对自己始终还抱有期待,自己或许最多只能坚持十招。可即便如此,现在正在挥舞着临光和拂晓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吞噬天地的巨大的暴风中挣扎的灯塔似的。但凡有一秒的分心,都一定会瞬间被它浩瀚的威能彻底吞噬。
“感受痛苦吧。体验痛苦吧。接受痛苦吧。”艾瑞达精灵发出了狂气的大笑声,就像是尖刻的烈风撕开了树木般刺耳
“然后,你可以感受到我们的诚恳。我曾经的导师说过了,不愿意接受真相的孩子,不愿意听我们话的孩子,是可以被打到听得进去的。”
余连觉得这话让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冷哼了一声,干脆让自己的情绪松弛了下来。
他让自己不再经过大脑干预,顺其自然。无论是临光的金色光焰与黑雾的交锋时,还是拂晓冲着对方扫过的次元斩击,都能够让身躯活动的反作用力。他便让自己的脚步顺着反作用力闪转挪移,肩膀和手臂在这个过程中自由转动时,毫无烟火气地带动兵器地闪烁,反倒是制造出了反击。
艾瑞达精灵再没有掩饰自己的激赏:“您配得起我们所有的赞誉!你应该……”
他忽然住了口。
过去公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灵能已经在这个空间中构成了无数的重影和密网。而那个充满了希望的年轻人,却像是一只华美的蝴蝶,无论如何反抗,却只是在蜘蛛网中挣扎似的。
不管过去过久,他总是会力竭的。
而在这个用空间和时间错位构成的领域中,大家最不缺乏的就是时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密网唯一的缺口。艾瑞达精灵随即惊讶地发现,本以为已经油尽灯枯的迅风,不知道何时已经站立到了平台的尽头。
“您说得对,导师,这里只有我们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晶体。
就算是以艾瑞达精灵的见多识广,也都认不出那晶体的来历。可是,他却能感受到某种跨越虚境的亚空间法则之力。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喝道。
廓兰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他的翎羽之下似乎钻出了莫可名状的触须,毛孔中溢散出了让人心悸的黑雾。
这是灵能者的灵性因子堕化,即将被吞噬自我化为虚兽的表现。
“过去公”从来就不是一个典型的导师,他也绝不可能对一个才回归总部不久的“同僚”,完全放下戒心。
可是,在这些诡异将廓兰人吞噬之前,他已经捏碎了晶体。在骤然闪烁的白光照耀下,那些莫可名状的阴影和触须,却像是被太阳照射的污水一样,当即开始消散。
余连已经看到,一个披着甲胄,背后展开了龙翼的高挑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现场。她就立在这里,光辉在其脑后化作了日轮,就像是一缕阳光映如了阴霾。她转过脸,朝着余连绽放开了明朗宛若旭日般的嫣然笑容:“是这样吧?好久不见的连卿。”
“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是半年多……等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余连大声道。
“嗯,是啊?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蛇穴就在这里!”她挺起了胸膛,如此傲然道。好吧,就算是以这位女士同样也傲然的曲线,穿着纹章机也确实显不出什么身材来,但架不住人家理所当然且霸气外露嘛。
当然,霸气完了之后,她又收回了庄严的姿态,向余连俏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连卿你也在这里嘛。”
来者,自然是晨曦天使号的主人,大选帝王中的最年轻的苏琉卡王布伦希尔特,神圣银河帝国真正的天选之女。
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事实,只知道她是晨曦皇室年轻一辈的颜值担当,甚至有人将其视为花瓶和吉祥物。
余连迅速看向了那边的廓兰人判官。可这个时候,对方是真的油尽灯枯了,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委顿了下去。可在最后,他居然还朝着苏琉卡王的方向敲了敲胸口,一副我把忠诚的心脏奉献给您的样子。
喂喂喂,刚才说自己和帝国有仇的是哪位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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