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当兵比起来,读书、经商、学手艺、种地的性价比却又高多了。遇到战事,当兵的得提着脑袋玩命,伤了、死了,抚恤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有时候甚至拿不到手。
就算打赢了,当官的可以获得嘉奖升迁,大部分当兵的依旧是两手空空,收获近乎于零。这种赢一百次,输一次就全完蛋的工作,根本就谈不上性价比。
正常人但凡有机会也不会去做,没办法躲不开了,也是干一天混一天,一边干一边骂上司,恨不得上司、朝廷大臣连同皇帝全被雷劈死,哪儿还有心思去抵御什么外虏,外虏来了说不定日子还能过好点,战斗力可想而知。
想让士兵作战英勇,其实和让农民踏实种地、让工人认真做工没什么差别,只需做好一件事就可以解决,让当兵的性价比不低于社会中的大部分工作。
但要改善军人的地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这里面牵扯到制度、文化、成本等诸多问题。可是不管有多难也必须想办法去做,否则前期做的所有努力、获得的所有成果,都是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涛的办法很简单也很俗,就像推行新政一样,先不大规模辩论是好是坏,也不研究可行性,来个试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充分展示其优缺点,然后再决定是否可行。利大于弊就铺开,弊大于利就结束。
海军和陆军就是军改的广东和福建,这几万军人会用其自身体验向世人说明当兵的利弊,也向管理者展示可行性。合适就照搬,不合适就停止,或者修修改改继续测试。
现在王大头的腰牌上就比普通兵卒多了个五个字,分别是参谋和武骑尉。前者代表他的职务,后者显示他的勋官。按照洪涛的构想,以后要逐渐取消腰牌改为吊牌,从悬挂在腰带上变成吊在脖子上。这样可以减轻重量和体积,也更安全,减少因为摸爬滚打而丢失的几率。
“回禀万岁爷,既是也不是……我等在追查火炮去向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重大情况,女真人在和朝鲜人私下里有勾结!”朱三十六舔了舔嘴唇,使劲儿克制着内心的兴奋和憧憬,从腰带夹层里掏出个小纸卷。
“念吧,朕懒得再去洗手了。”洪涛没去伸手接,纸卷有点脏,看上去应该经历了不少辗转,都快成黑的了。
“记录者,朱二零七。今日在身弥岛外海捕获一艘朝鲜帆船,共计六人,在捕获过程中发生战斗,对方两死两重伤,对其审讯记录如下……”朱三十六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卷,凑到油灯旁边小声念了起来。
自打得到了皇帝的准许,他所带领的统计司小队就在海军和海运衙门的配合下,对走私火炮的人员和路线进行了长时间的跟踪调查,并取得了一些收获。
为了寻找最终源头,年初的时候他又带人乘坐海运衙门的武装货船假扮走私商船靠近了朝鲜的皮岛和身弥岛,试图上岸接近铁山城的炼铁厂,但由于朝鲜军队把守森严一直没有得手。
他们也没气馁,上不了岸就在附近海域游弋,找寻可疑船只准备抓捕舌头审问。有道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两个月的大海捞针还真碰上死耗子,遇到一艘趁夜偷偷溜出铁山港的朝鲜帆船。
经过短暂的追击和交火,对方很快被制服了,连人带船都被弄回了海洋岛基地,进行了秘密审讯。这一审又发现了大问题,船上有四名朝鲜人,还有两名汉人。
可惜的是两名汉人在交火中皆被枪弹射中,一死一重伤,短时间内无法审问。能开口的三名朝鲜人是身驻守铁山船厂的水军,只知道载着两名汉人渡海去宁波港是上峰下达的命令,其余的一问三不知。
不过朝鲜水手提供了一些有意思的细节,两名汉人在船舱里小声交谈的时候说的不是汉语而是女真话。而且他们在被武装货船追杀时,第一时间把大部分行李扔进了大海,只是扔的还不彻底,留下了两个箱子。
箱子里虽然没有能辨认身份的文字,却装满了野山参、动物皮毛,还有一袋子沙金。这下等于不打自招了,货物肯定产自辽东,又会说女真话,还被铁山港的朝鲜将领下令护送,真相很值得深究。
“你回来的时候,可去海军参谋部问过辽东战况?”洪涛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又不能完全认定,还得再参考更多信息。
“三十六问过了,近三个月来战况依旧,双方都无力前进,还是在边墙附近拉锯。”
“朝鲜近期可有增兵?”对于这个回答洪涛好像不太满意,皱着眉继续问。
“三十六也问过了,不曾增兵,但铁山炼铁厂里发往前线的兵甲箭弩数量涨了三成。”朱三十六晃悠着大脑袋有问必答,基本不做迟疑。
“你来说说,可能发生了什么?”听到这里洪涛身体向前压了压,把总结的权力让了出去,带着一脸期待竖起了耳朵。
“我等以为朝鲜人在掩饰,女真人从山海关外撤军之后只有两个选择,向西或者向南。向西是去吞并海西女真各部充实势力,向南则是压迫朝鲜人,争取夺回宽甸六堡,避免腹背受敌。
根据海军参谋部的情报分析,女真人应该是两个选择都实施了。去年夏天向南增派了军队,数量在三千以上,主将为建虏头目的次子代善。
而朝鲜国王只增派了不到千人,大部分屯驻于义州,但前线却仍旧固若金汤。这就很难解释了,即便有盔甲弓弩辅助,朝鲜军队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以少胜多,不太符合双方的实力对比。
由此可得出两个结论,女真人没有发起大规模进攻,或者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甚至在私下里进行了接触,一起演戏给万岁爷看。
之前海军参谋部就对前线战事发展有所怀疑,但苦于万岁爷下令,陆战队无法真正靠近宽甸六堡,只能是猜想。这次抓到的走私船,进一步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朝鲜人首鼠两端的毛病可能又犯了。”
当着皇帝的面侃侃而谈,怎么想就怎么说,丝毫不顾虑对错,除了海户司之外连蹴鞠队都做不到。太监再怎么训练也脱离不了其皇帝家奴的本质,天生对主人怀着畏惧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