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结束,学子们是可以放松了,但负责考试的各位官员却是忙碌了起来,除了皇帝指派的两位主、副主考官外,协助监考和批卷的还有其他官员。
但凡是负责批阅考卷的官员,在批改卷子的几天时间里,都是封闭在贡院不得进出,直到批卷结束,才可以出入。
等所有的考卷都批阅完毕,所有的考官们会齐聚一堂,将中试的考卷取出来,当众将中举考卷的考生姓名揭开,也就是俗称的“揭晓”。
考官们在阅卷的时候,是看不到自己批改试卷的考生姓名的,这就杜绝了很多作弊的可能。
这开卷揭晓写榜的工作自然用不上各位考官大人亲自出手,赵大人和刘大人稳坐上首,听着中举考生的姓名一一被念了出来,
“第二十八名,怀乡村高慈。”
“二十七名,阳安县孙启。”
“二十六名,阳安县孟之州。”
......
唱名的文吏高声念出中举学子的姓名,而负责写榜的小官则一笔一划地将中举人的名字写到榜单上去。
眼看揭晓的名字就快念到前二十名,还没有听到程家兄弟的名字,刘大人握着茶杯的手一点点收紧,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提了起来。
正抓心挠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终于被念起:“第十七名,向阳村程向泽!”
刘大人握着茶杯的手松了松,差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险险稳住了表情,心内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作为弟弟的向泽都能考上,那功课更好的哥哥也该是没问题的。
刘大人总算放轻松了一些,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茶水!
旁边的赵大人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前方揭晓唱名写榜的人,面上还是一派的轻柔淡和,眼里的光却有些意味不明。
刘大人虽然先前自己心里安慰了自己,可随着揭晓的名次越来越前,还是迟迟听不到程向佑的名字,他心里又不由地七上八下起来。
“第三名,阳安县李夷!”
“第二名,阳安县曾志业!”
看着文吏拿起了最后一张封卷,刘大人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背,放在膝盖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捏起了拳头。
“乡试第一名,解元,程向佑!”
刘大人怔住,虽然来之前就听王爷和那小子提过俩孩子有多么聪明,可他也从没有想过,这孩子竟真能考上解元!
旁边的赵大人率先开口道:“解元,程向佑,又是那个小三元的孩子,哈哈哈,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赵大人的称赞朗笑让刘大人回神,不管心中如何激动,他还是立马调整了情绪跟着笑道:“果然是天资出众,将来必是国家栋梁啊!”
其余官员也是纷纷出口称赞,都是一番感叹,特别是阳安县地方上的官员,这么重要的考试,他们自然也十分关注自己县下的这些学子,程向佑兄弟俩在童生试时就展露风头,自然也在他们的关注里面。
如今这小兄弟俩不止双双中举,哥哥依然高歌猛进,还是一举夺魁,继童生试案首后,再度考中解元,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天资聪慧能形容的了,要知道,他们现在也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年纪。
这两个孩子的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啊。
......
是夜,刘大人的房间里还点着烛火,他坐于书桌前看着面前写好的信,捻须笑道:“没想到程家博这愣小子的儿子竟有如此天赋,和他呆拙愚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
旁边伺候的小厮额头滴下一滴冷汗,要知道他嘴中呆拙愚笨的人,可是如今朝中炽手可热的新贵武将,当今陛下亲封的威北大将军,自家老爷,嘴上可是越来越没个把门了。
刘大人却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将信件装好递给小厮道:“找人快马送到京城里去吧,只怕我那蠢徒弟这几天急得觉都睡不好了!”
没错,刘大人算得上是程家博的启蒙老师,不过是文化课老师,当时他奉命去前线援助监军,然后就让忠辅王逮着给了个任务,教程家博识字,想起那段日子,刘大人现在还有些心气不顺,他就从没有见过这么冥顽不化的弟子。
倒也不是程家博真的太过蠢笨,什么都学不会,而是他本就开蒙晚,对文字天赋也不高,还偏偏思想顽固,颇有些看不起文化学识,只觉得他一个当兵的,战场上拼杀拿得起大刀就行,花时间识字完全是浪费时间,所以学习的时候,也很不上心。
刘大人三天两头就要被他气个半死,每次看他都很是咬牙切齿,师徒孽缘就此结下。
看着小厮拿着信件离开,刘大人起身踱步到窗前推开窗子,他房间的斜对面正是主考官赵大人的房间,看着那边也一样亮着的烛火,刘大人眼光微闪,到目前为止,倒是没见到他们有什么举动,是那小子多虑了,还是他们另有打算?
......
乡试成绩出来的隔天,各州府的乡试结果便由主考官整理后上报朝廷,阳安县这边的官方消息到达京城得八九日的时间。
程家博倒是提前两天就收到了刘大人的来信,得知向佑向泽双双中举,向佑还是解元,他高兴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激动无法言表,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出门骑马直奔西郊军营,狠狠操练了一下手下士兵。
......
而郭喜安他们这边,放榜之后,阳安县城中一片哗然,程向佑的名字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便是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这会儿都免不得仔细打探起来。
要知道,每次的乡试,中举之人多是县城里头各家公子,乡镇下的读书人虽然也有,却都是凤毛麟角,穷苦人家的读书人要出头,哪有这么容易。
而这一次不止是童生试被这两个偏僻小村出来的兄弟俩夺去风头,如今乡试解元都是花落他家,一时之间,原本之前还嘴硬说他们不过是运气好的那些人家,这下都不再吭声,更是心里暗暗有了结交的打算。
钱府这边得知消息后,钱老爷更是坐在房中久久未语,说不清楚现在心中是后悔还是庆幸的复杂情绪。
如果之前他没有对郭家的变蛋生意起了心思,阻止了程家丽的算计,那他们钱家,怎么也算得上能和这一家子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至于程家丽只是他们府里的一个姨娘,她的娘家根本算不上是钱府的正经亲戚这事,钱老爷完全没放在心上,要的不过是个能扯上关系的名头罢了。
可现在,一切都是惘然了!
也幸好抛出程家丽后,他没有再想着继续打郭家的主意,要不然现在,这事可就真没有那么好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