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蓦然想起来,在死侍袭击原氏重工的那天,她和苏恩曦带着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他们在半夜拜访了越师傅的拉面摊,在聊完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话题后,路明非独自留下来,和上杉越有过一次秘密的谈话。
之后聊起那次谈话时,路明非只说自己和上杉越做了一个交易,但当酒德麻衣问起交易的具体内容时,路明非始终都对此讳莫如深……现如今看来,路明非是说服了上杉越代替自己的女儿上杉绘梨衣,充当赫尔左格计划的容器么?
“上杉越?”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手抄笊篱和擀面杖,咋咋呼呼的暴躁拉面老师傅的形象。
话说那家伙不是象龟的老爹么?恺撒和楚子航当然也知道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是亲兄妹,所以上杉越也是上杉绘梨衣的亲爹……这么说路明非是打算为了心爱的姑娘牺牲人家的老爹么?
诚然恺撒和楚子航都谈不上有多喜欢那个拉面老师傅,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家的老爹往地狱里推……这种行为真的大丈夫么?
】
并且那个拉面师傅的确是生了三个怪物一样的孩子不假,但越师傅都做了那么多年的拉面师傅了,那老态龙钟的模样看起来连擀拉面都费劲,这样的老头真的能让赫尔左格做出更改容器的决定么?
恺撒和楚子航也许不清楚那个卖拉面的老师傅身具着多么强悍的血统,但酒德麻衣是详细调查过上杉越的底细的,她知道这位六十年前的黑道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血统,号称血统最强的混血种一点都不夸张,上杉越是混血种世界真正的“皇帝”,哪怕是源稚生这位现如今蛇歧八家的最强者和上杉越比起来也只不过是继承了老人残缺的基因的“劣等皇”。
“我确实要用越师傅的血统吸引赫尔左格。”路明非顿了顿,“但容器本身并不是越师傅。”
“什么意思?”这次就连酒德麻衣也茫然了。
“风间琉璃曾说过,赫尔左格信奉着一套‘食尸鬼’的理论,那个疯狂的阴谋家说这个世界很残酷,世界的本质就是人吃人,只不过吃的不是对方的肉体,而是对方的价值,譬如资本家压榨工人,黑社会向街面的店铺收取保护费,放贷者向还不上钱的人无休止的索要利息。”路明非说,“赫尔左格很善于伪装,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一个人养肥后再一口将他吃掉,他享受这种饕餮般的美味,失去价值的人可以被他随意牺牲,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的食物,不愿吃人的家伙就只能等着被人吃,只有够狠,无所顾忌地吃人才能让自己壮大,死者的骨头会化为生者的阶梯,在那座通天的巴别塔上爬到更高处,你脚底的人都会成为你的食物。”
“真是让人作呕的理论。”恺撒露出厌弃的表情,“这种恶心的神棍如果生在中世纪一定是撒旦丢到人间的蛀虫,他会被烧死在教堂的穹顶,骨灰被泼在恶臭的水沟里。”
“赫尔左格就是基于这个疯狂的理论来实行他的一切计划,源稚生、源稚女、绘梨衣,包括蛇歧八家和勐鬼众,所有人被他利用完之后都会被他毫无留恋的抛弃。”路明非低声说,“赫尔左格有他的计划,我也有我的,在我的计划里,我不允许任何我在意的人死去,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直面那个吃人的食尸鬼……那个人只能是我。”
“你该不会是想……”酒德麻衣看着面无表情的路明非,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
“是的。”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赫尔左格不是想要容器么?我会给他比绘梨衣更好的容器,完美到让他无法拒绝……这个容器就是我。”
路明非这番话刚说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就连绘梨衣也放下了餐具,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先不讨论这件事的危险性,但是‘圣骸’寄生的个体再怎么也应该是一名白王血裔吧?”恺撒深深皱眉,“你的‘s’级血统的确世间罕有,这我们都知道,但你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流淌着白王的血,赫尔左格为什么会认为你是那个完美的容器?”
“你是想要换血么?”楚子航对路明非问。
路明非说他要用上杉越的血统吸引赫尔左格,但真正的容器却是他自己……这句话让楚子航想到了校董会对他的血统展开调查时,校长和副校长曾为他换血的先例。
“是的,赫尔左格需要容器,我就为他制造一个最棒的容器,越师傅的血统加上我的身体,这样的组合亮在他的面前,赫尔左格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路明非点点头,“和勐鬼众还有王将的战斗里,想必我的表现已经足够引起赫尔左格的关注了,只要绘梨衣一天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赫尔左格就会像一只丢了心爱香蕉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接下来就只需要让那家伙看到,我的血统同样优秀,并且比绘梨衣更稳定,我是更优选的‘圣骸’容器……最终赫尔左格会选择我的。”
“换血?你疯了么?你知道白王血裔的鲜血流入到我们的血管里会发生怎样的反应么?”恺撒的脸色变了,他看路明非的眼神就像看一头发疯的犀牛,“没有人做过和白王血裔换血的实验,谁也不知道这么做会发生什么,盲目换血很可能会引起肌体的排斥反应,你有可能会变得异常虚弱,这还算最好的情况,如果糟糕的话你可能承受不住血统的异变而沦为死侍,或是直接死去!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血统原本就是禁忌的钥匙,你盲目开启一扇门,也许它的背后通往地狱!”
“这些都不是我所恐惧的,我最害怕的结局已经在梦里发生过了,如果现实里的我没有开启地狱之门的勇气,就永远别妄想着能够战胜赫尔左格那样的恶鬼。”路明非对恺撒宽慰,“老大你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你忘了我可是点满幸运值的男人了么?天塌下来都别想压死我,只是换血这种小事,不会有事的。”
“之后呢?”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追问,“你代替上杉绘梨衣成为了容器,成为了‘圣骸’的宿主,你有信心能够过滤掉‘圣骸’的毒性而不死么?哪怕你真的做到了,再然后呢?让赫尔左格把你全身上下的血都给抽干么?”
“师兄你们都知道我的体质和我的恢复力,哪怕浑身的血被抽干了我也不会死。”路明非用轻松的语气说,“我的造血系统嘎嘎强!”
“这和你的造血系统强不强没关系,假设你所说的一切预想都成真了,哪怕你被抽干了血还没死,赫尔左格的阴谋岂不是也得逞了?”恺撒质问,“你只是代替了上杉绘梨衣,成为了赫尔左格新的供料,可是结局有变化么?赫尔左格依然汲取了‘神’的力量,他登上了新的王座,那时候谁能够阻止他?难不成你指望那家伙得到了一切后就龙颜大悦转了性子,然后大赦天下放过所有人?”
“不,当赫尔左格获得力量,成功化龙的那一刻,万军之战就将开启,这是一场我们所面对的史无前例的战争,这也是我把夏弥和老唐也叫来日本的原因。”路明非的眼神透着铁石般的坚毅,“赫尔左格为他的计划苦心孤诣了二十年,准备了万全之策,他以为一切都会如他所愿完美进行,但他没想到出现了我这个bug,我的准备不比他少,我积累的帮手,我锤炼的力量……哪怕他真的得到了伟岸的‘神’力,这场战争我也没有任何败北的理由。”
“理由呢?”恺撒提出质疑,“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绕这么大一圈?还要让赫尔左格真的得到‘神’的力量,我们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不得不让赫尔左格获得那份力量。”沉默了片刻,路明非才缓缓开口,“是为了师兄和绘梨衣。”
楚子航和绘梨衣同时一愣,楚子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路明非问:“赫尔左格的计划和你之前说过的,帮我解决血统的隐患有关么?”
“没有直接的关联,但是我的确是为了解决师兄和绘梨衣的血统隐患才没有去寻找‘圣骸’,放任赫尔左格这种人活到现在,甚至还要协助他完成他的计划。”路明非缓缓向众人揭露他的目的,“必须要让赫尔左格获得‘神’的力量才能实现这一切,等他获得龙类的身躯,跻身为新的白王后,届时我会杀死他,为师兄和绘梨衣举行一场盛大的‘龙血洗礼’。”
“龙血洗礼?”酒德麻衣和恺撒同时愣住了。
只有楚子航的表情还算平静,因为类似的话夏弥曾对他说起过。
在给楚子航的意识留下精神烙印的时候,夏弥曾告诉楚子航,想要彻底解决他的血统隐患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用一位纯血龙类的鲜血来为他进行‘龙血洗礼’……这种洗礼并不是简单的冲淋过一只龙类的鲜血就行了,而是要彻底杀死这只龙类,用它毕生的精血、它的魂魄、它的意志为失控者浇灌,将要沦为死侍的混血种会在这场洗礼中进化,拥有更坚韧的体魄、更顽强的精神与更稳定的血统,称得上是一场重获新生的过程。
“你们没听错,就是‘龙血洗礼’。”路明非点点头,“在上古时期的神话中,屠龙的勇士齐格弗里德曾沐浴龙血而获得不朽的身躯,他杀死了一头巨龙,但被龙血侵蚀的齐格弗里德非但没有死,反而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然而这不仅仅是神话,这是混血种的世界里真实可行的规则。”
众人沉默着,听着路明非那犹如天方夜谭的话。
“但这种‘龙血洗礼’的要求异常严格,如果只是为了获得更强悍的血统,那么杀死一只次代种就够了。”路明非语出惊人,“但要想彻底解决师兄和绘梨衣棘手的血统问题……被杀死的龙类至少应该拥有‘君王’的冠位。”
“君王”的冠位……除了四大君王和那两位至高的皇帝,人类的文明迄今为止也没有发现任何拥有“君王”冠位的龙类。
而四大君王中,青铜与火之王兄弟俩是路明非的朋友,大地与山之王兄妹和楚子航沾亲带故的,另外两对压根至今都没出现过,龙族的“现世”动辄以数百年为轮回,等到天空与风之王或者海洋与水之王现身,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多半已经凉透了……
这么看来,的确也只有未来窃取了王座的赫尔左格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还有更严格的一点是,这位君王必须被彻底杀死,要连茧带核一起,包括龙骨也不能放过,绝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复生的机会。”路明非狠戾地说,“这是龙族世界的绝密,即使赫尔左格研究了龙类半辈子也不会得知这些辛秘,仓促登上王座的他绝对来不及隐藏自己的核,所以不论站在哪个角度,赫尔左格都是那个最适合为师兄和绘梨衣献祭的对象。”
恺撒和楚子航还有酒德麻衣彼此之间都交换了一个眼神,所有人的心中不由得大受震撼,事到如今他们终于知道了路明非的真正计划,也想通了路明非来到日本后一切行动的背后用意……他们也不得不感叹,路明非这家伙发起疯来真能吓死人,连成为了至高君王的家伙最终也会落入他的算计。
赫尔左格需要超级混血种来过滤“圣骸”的毒性,而路明非则需要赫尔左格完全进化后的鲜血来为他的朋友和他的女孩进行一场世界上最奢侈的洗礼……所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容器呢?
螳螂饲养群禅而欲食之,却不知黄雀窥之久矣……在现实这座通天的巴别塔上,吃人者终也不免沦为他人的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