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也才刚知道源稚生已经落入赫尔佐格手中的情况,但仅仅根据当下的形势,樱就推理出了源稚生当下的处境,并且临危不乱,风间琉璃觉得樱这种聪明低调要默默付出的女孩,和自己那从小好强但偶尔神经大条的哥哥,在性格方面互补又般配。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源稚生本人还在赫尔佐格的手里,安危堪忧,敌人占据着先机又掌握着筹码,也许就连路明非都没有料到赫尔佐格的这一步,风间琉璃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极度冷静才有可能在这样劣势的条件下找到破局的契机。
“我们已经到达多摩川地区了,前面一带就能看见红井,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风间琉璃对樱说,语气十分凝重,“如果路君和哥哥都在赫尔佐格的手里,而哥哥又真的被赫尔佐格给控制的话,我们就要做好和哥哥开战的准备。”
“我不会和少主动手的,正面交锋的话,我也不可能是少主的对手。”樱缓缓摇头,她顿了顿,对风间琉璃说,“你的战斗力远胜于我,一切都交给你来安排吧,我会配合你行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帮上路君,但对我们来说,最主要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救出哥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也不想和哥哥动手。”风间琉璃深吸一口气,“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哥哥的心里一定也不希望被赫尔佐格那种人利用。”
“你又把握战胜少主么?”樱看了眼风间琉璃,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听上去就像是背叛,但是为了少主我还是要说……需要我把少主在战斗中的弱点告知给你么?”
“不用了,如果这一次的对手是其他任何人,也许我都能不择手段,但是如果对手是哥哥的话,我想堂堂正正的和他进行一场战斗。”风间琉璃的眼神闪烁,“不论什么事,哥哥的好胜心都很强,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赢过他一次……但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如果是被赫尔佐格控制的哥哥,我至少想要战胜这样的他。”
樱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有没有战胜哥哥的把握……说实话,我不知道。”风间琉璃摇了摇头,“哥哥是‘皇’,我也是‘皇’,我们的体内流淌着同一个男人的血,我们的肌体力量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不过我已经知道哥哥的言灵和他言灵的特性,但哥哥还不知道我的言灵……除了言灵以外,我至少还有两张杀手锏。”
“某些方面来说,其实你和少主很像。”樱忽然说。
“从小到大都有人说我和哥哥长得像。”风间琉璃笑笑,“我很擅长表演,如果化了妆之后再扮演哥哥,站在你们蛇歧八家的家主们面前,他们也许一眼都认不出来我和哥哥。”
“我说的不是长相。”樱摇了摇头,“而是你们的内核。”
“内核?”风间琉璃愣了愣,似乎能没理解樱口中的这个词代表的涵义。
“也许从更深的灵魂层面,你和少主都是一样的人,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你们同样向往着自由、放纵和无拘无束的人生,你们也都有自己好强和不服输的一面。”樱说完这番话后又自顾自的摇摇头,“抱歉,其实我不应该说这些,因为我根本就不了解你,这只是我自己的直觉。”
“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我一直都觉得我和哥哥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但听你说完这些话后,我才发现我和哥哥居然有这么多的共通点。”风间琉璃开心地笑笑,用诚挚的语气对樱说,“谢谢。”
“不用。”樱看了看前方银装素裹的山脉,“前面三千米就抵达红井了,也许落地就要开战,准备一下吧。”
风间琉璃点点头,他把手伸进衬里的口袋里,确认了一下那三管禁忌的药剂……还在。
……
红井。
“这就是……‘神’么?”科研组的副组长看着培养舱中那团独眼的肉质,语气中夹杂着疑问与失望。
不仅仅是科研组的副组长,其他科研组的成员,包括猛鬼众的黑道成员们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在他们的印象里,“神”本该是顶天立地、光辉伟岸的生物,再不济哪怕是像魔鬼般狰狞也差强人意,哪怕是像刚刚的八岐大蛇那样的畸状怪物也说得过去。
但培养舱中的生物是在太渺小了,和人们想象中的“神”的形象大相径庭,它仅有一只独眼,浑身的肉质细软松弛,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烂掉的肉脯,它的肋骨尖细得就好像是一根根加长的针管……这样的生物不仅不伟岸,简直是残缺、丑陋,甚至是猥琐。
他们好不容易打通了黄泉之路,死伤、流血无数,却值得到了这么个东西,看着这个弱小的东西,很难将她和“神”联系到一起……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基因变异的寄生虫!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她就是‘神’,你们也看到了八岐大蛇的模样,还有科研组组长刚才的样子。”赫尔佐格对科研组副组长笑笑,“组长已经用他的生命向我们验证了被‘神’寄生的生物有多么强悍,他那样卑微的混血种,被寄生后都能和‘皇’抗衡!”
想到刚才组长被寄生后的惨状,科研组副组长不禁发了个寒颤,同时他也稍稍心安了,这东西能不能够称之为“神”暂且不议,但被它寄生的生后的确能全方位提升混血种的各项能力,并且是质的飞跃。
“你们不理解,这种形态并不是退化,而是一种特殊的进化。”赫尔佐格看着培养液中的“圣骸”,目光就像是看着窈窕的情人,“‘神’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结,为了躲避黑色皇帝的处决,她进化出了这种方式用以延续自己的生命,现在黑色皇帝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活着,这还不足以证明她的成功么?”
“但是……这东西要怎么帮助我们进化呢?”副组长犹豫着问,“如果她是寄生生物,那么她一次性只能寄生一个个体,而且看起来被寄生的个体也会失去原本的意识,这不是会成为一个死循环么?”
“不不不。”赫尔佐格摇摇头,“刚刚的八岐大蛇和组长那些都是错误的进化,这样的进化是失败的。”
“那怎么样才算是成功的进化?”副组长忍不住好奇心问。
赫尔佐格的眼底跳动着异样的光,他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地说:“必须要准备合格的寄生个体。”
“至少要保证被寄生者是白王血裔,并且血统必须达标。”说到这里,赫尔佐格隐晦地瞥了眼路明非,然后继续说,“也许在远古的时代,‘神’已经挑选好了合适的寄生者,譬如说误入黄泉之国的伊邪那岐,又譬如说之后的须佐之男,这明明是寄生成功的案例,但远古的先民实在太迂腐了,他们认为这是白色皇帝降下地诅咒,他们不会利用这么珍贵的神赐,于是还没等被‘神’寄生的个体完全进化,就迫不及待地杀死他们……他们错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富!”
“也就是说,只要寻找到合适的个体,让‘圣骸’重新进化到完整的白王形态,我们也就能跟着一起进化了是么?”科研组副组长的眼里冒着憧憬而贪婪的光。
“理论上是这样,只要让新生的皇帝汲取到足够的营养,世界就能正式翻开新的篇章。”赫尔佐格笑笑。
说到这里,赫尔佐格忽然扭头,望向科研组副组长,赫尔佐格向副组长提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问题:“你觉得能够开启新时代大门的,能有几个人?”
“当然是我们猛鬼众的所有人!”科研组副组长不过脑子地回答这个问题后,看着赫尔佐格那似笑非笑又令人胆寒的表情后,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王……王将大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很遗憾的告诉你,新时代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但新时代的大门很窄很窄,这扇门只够容纳一个人穿过去,你猜这个人是谁?”赫尔佐格俯身在科研组副组长地耳边低声说,他拍了拍副组长的肩膀,“不妨直白的告诉你,‘神’和容器我都弄到手了,我的计划只剩下最后一步,这是绝密的一步,我不会让这个环节出现任何的差错。”
“我懂了!我懂了,王将大人!”副组长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看懂了赫尔佐格眼底的杀意,惊恐的大喊,“我不会垂涎‘神’的,王座是您一个人的,我对您绝对忠诚!我会离开红井,我这就带着所有人离开多摩川地区!”
“在王座这么巨大的诱惑前,再忠诚的狗都会反咬主人一口……只有一种人不会背叛,那就是死人。”赫尔佐格的声音就像魔鬼,“你不用走了,其他人也不用走了,你们这些废物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赫尔佐格的话还没说完,科研组副组长就涌起巨大的求生欲,他疯狂地挣扎身体,想要从这个魔鬼的手中逃走……但下一刻,副组长的身体僵直,瞪大眼眶,眼睛里透着灰败的死意。
看着肤色迅速变白,血管透着紫黑色,缓缓倒下的科研组副组长,赫尔佐格缓缓地收回手中的一枚小仪器……那是一个超声波发射器,在两米以内的距离使用,声波的频率足以震碎人体内的脏器。
但副组长的死并不是因为脏器破碎了,他的死因是中毒……赫尔佐格在猛鬼众饮用的水源里添加了眼镜蛇的毒液。
这是种神奇且致命的剧毒,如果直接喝到胃里,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损伤,但一旦毒液渗入血液,会迅速让内脏出血,呼吸系统和大脑迅速衰竭……一克剂量的毒液足以杀死一万人。
科研组的人和黑道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副组长在大吼了一些什么后就倒在了王将大人的面前……赫尔佐格拿着超声波发射器缓缓向人群靠近,他古代公卿的面具上透着邪性无比的笑,就像是死神打量将死的人群。
忽然,从天而降巨大的光柱,光芒笼罩了赫尔佐格的身影,赫尔佐格抬头眯眼望去,头顶的上空悬停着一架黑色的直升机,高速旋转的机翼切割着雨幕,飓风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直升机的舱门打开,穿着歌舞伎戏服的身影俯身朝地面望去,狂风将他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我亲爱的学生,你终于到了么?”赫尔佐格看着人影,大声的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赫尔佐格真的以为风间琉璃不来了,他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这位学生的头脑,猜不到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背叛,也猜不到源稚生落入了他的手里……没想到风间琉璃在最后的时刻赶到了,赫尔佐格现在微感惋惜,这样看来科研组的副组长死的太早了,这家伙虽然是个废物,但活着至少还能发挥点作用。
“王将,你会不会登上王座和我没有关系。”风间琉璃冷冷地看着下方的赫尔佐格,“但你不该带走哥哥。”
此时直升机距离地面大概还有二十多米的高度,气候是狂风暴雨,在这样的环境下对话只能用吼的,因为常年进行歌舞伎表演的缘故,风间琉璃的身影听起来肃杀又嘹亮。
“你这么在意自己的哥哥么?但你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老师,作为你的老师,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展现拙劣的演技,“你根本不知道我对你们兄弟有多好,如果我成为了新的‘神’,那你和你的哥哥就是‘神子’,就连世界的权力我都愿意同你们一起瓜分。”
“收起你拙劣的演技吧,王将,我们都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风间琉璃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