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窝在落地窗前沉默地喝着啤酒,他没有打断欢呼的众人,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确需要一点振奋人心的消息,一个劲的给士兵施压告诉他们战争多么残酷希望多么渺茫是很难打胜仗的……但同时副校长的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距离真正的胜利还为时尚早,尸守的危机暂时解决了,但真正的灾难还在酝酿。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至少我的老朋友你活下来了。”副校长对着空气碰杯,灌下一口酒。
昂热活下来是令他开心的事,虽然他没能从老家伙的手里继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只位令他稍感惋惜,但老家伙要是死在这里,副校长会更难过,而且靠气象局大厅里这些只会动脑子和敲键盘的宅男和神经病们可挡不住那些尸守、拯救不了这座城市啊。
莹蓝色的虚拟少女脚尖无声的点在地板上,悄悄来到副校长的身后。
“校长已经精疲力尽了,恺撒和楚子航那两个小混蛋应该也累的够呛,刚才东京湾的高温反应是上杉越的言灵对吧?”副校长摸索着下巴,“也对,如果这家伙不去,昂热他们也没那么容易阻止尸守,这么说,这位宝贵的战力暂时也没办法再参战了,对吧?”
“刚刚传回的通讯,同行的还有蛇歧八家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上杉家家主上杉绘梨衣,还有风魔家的忍者记二十四人。”eva对副校长汇报,“这些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折损,风魔家的忍者无人生还,家主们都活着,其中上杉绘梨衣失去了战斗能力,风魔家主、樱井家主和宫本家主应该还具备战斗的能力。”
“最厉害的上杉绘梨衣没有战斗能力了?这情况可真是糟糕。”副校长打了个酒嗝,“风魔小太郎倒是有点用,但那个小老头在‘神’的面前也完全不够看啊,樱井七海更是凡人了,宫本志雄……哦,这家伙就算了吧,他和装备部的宅男们没什么区别,战斗力也许还不如两支单兵火箭筒。”
“如果计入言灵的效果,宫本家主和两支单兵火箭筒也许还是能等量换算的。”eva如实说。
“eva,你说这场战争,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么?”副校长看似随意地问。
“不知道,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己方能够对‘神’造成威胁的战斗力大概还有源稚生、风间琉璃和路明非,但我这里没有一点关于他们的行踪和消息。”eva说,“敌人也是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校长说日本这些年来都被一层巨大的黑幕给包裹着,与世隔绝,这层黑幕之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神’。”
“不管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在那里。”副校长的目光穿越大半个东京,遥望西边像是结冰般雪白的山体,那里是红井的方向,“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小家伙也一样,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全部都在那里,那里才是这场风暴的正中心,这场战争已经远不是我们最开始认为的屠‘神’这么简单了,战争的走向也无法预测。”
“庞贝家主一直试图联系我们,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eva问,“要试着求助加图索家么?”
沉默了很久后,副校长才缓缓地开口:“我们不是还有那几个小家伙么,路明非可是校长一直寄予厚望的‘S’级,这场战争我们还没有输呢,还没到求胜的时刻就求助别人,岂不是堕了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风度?”
副校长的话真假参半,其实他没有选择求助加图索家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也看不透庞贝的目的,那个花花公子般的男人绝不是他表现的那样,加图索家也绝不只是拘泥于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最大校董,称霸欧洲就满足,不论是那个暴力、神秘的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还是那个家族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废物的家主的恺撒的父亲,他们都拥有着魔鬼般庞大的野心。
求助于他们来屠“神”,这不就相当于求助一个魔鬼来杀死另一个魔鬼么?
副校长喝完了手里的啤酒,易拉罐在他的手里缓缓变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杀死魔鬼,他可以是圣洁的神明,也可以是拯救公主的骑士,甚至可以是一个突然开了外挂的无名小卒。
但如果最后是一个魔鬼吞噬了另一只魔鬼,让整个世界都陷入绝望,那这个故事的结尾就糟糕透了。
……
源稚生猛然惊醒,他环顾四周,一片绿色的盎然生机,绵绵的秋雨从天而落的,神社的钟声仿佛是一首能够洗涤人心的歌谣,源稚生下意识就随着钟声哼出了熟悉的曲调,似乎他经常这样,伴随着各种声音哼唱悠扬婉转的音律。
远处的小溪从山间潺潺流过,一路穿过小镇的中央,现在时至夜幕降临,整座小镇在夜色中安静的沉睡,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着小镇的一角。
源稚生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像是裂开一样疼痛,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被人剐去一大块一样,意识里出现了一部分的空白,又被人硬生生地塞入某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源稚生甚至感觉自己难以掌控这具身体……但他还记得这里是哪。
这是鹿取镇,这座小镇是他生活了十几年之久的地方,源稚生的整个童年都在这座小镇里渡过,这种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好像很久没回来这座镇子了。
源稚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他猛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鹿取小镇……他的确很久没有回来过,大概有三年左右,源稚生的身上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腰间挎着长刀,后腰还藏着手枪,这是执行局的装束。
在三年前,他被一个名叫戴着面具的男人带走,成为了黑道宗家的继承人,还加入了执行局。
他是执行局里最年轻的专员,年仅十七岁就成为了执行局的精英骨干,老干部们全都对他赞赏有加,因为他的实力很强,每次执行任务的效率奇高,而且总能做的完美,在执行局里他的呼声很高,也许用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新一任的执行局局长。
这一次他回到鹿取镇是为了执行任务,家族的敌人是“鬼”,这个“鬼”并不是指真的幽灵或者鬼魂,而是一群从家族叛逃的高危混血种组成的结社,而执行局正是家族设立的为了斩杀这些危险的“鬼”的部门。
源稚生又想起来了,他回到这座小镇除了斩杀恶鬼的任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探望自己的哥哥……是哥哥么?又好像是弟弟,源稚生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的大脑有些混乱。
但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那都是他的至亲,他们在童年的时光里相依为命,这一次在任务结束后源稚生准备带对方去一趟东京,下一周,他的歌舞演出首秀就要在东京的歌舞伎座举办了,他想邀请对方观看他的演出,他期待对方对他热爱的东西给予鼓励与肯定。
源稚生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夜阴雨绵绵,遥远的天际又一大片乌云正缓缓靠近,似乎深夜会有大雨降临,源稚生紧了紧腰间的长刀,想着赶紧结束今晚的任务,他迈开步子踏上进镇的小路,路边是疯长的野草。
今夜的“恶鬼”十分危险,比源稚生以往面对的任何一个“恶鬼”都要可怕,“鹿取连环杀人案”令整个日本都产生震动,短短的三个月里,鹿取镇多达十三个女孩无缘无故的失踪,因为人数太多了,鹿取镇有众筹集资请东京的侦探来镇上调查,但结果却都一无所获。
女孩们失踪的原因令人匪夷所思,有些女孩分明深夜还在房间里熟睡,第二天整个家里就都找不到她的踪影,父母检查了门窗,都锁的很紧,丝毫没有松动或是被破坏的迹象。
还有的女孩放学时和同伴一起回家,忽然想起了有课本落在教室里,于是转头去取,但是留在学校门口的同伴苦等却没有再见女孩出来,于是回到教室寻找,发现女孩的课本和女孩全都不翼而飞。
甚至有的女孩和父亲待在一起,前一刻父亲刚从商店老板的手里接过一支冰淇淋,回头就发现女孩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有发现女儿的踪影,甚至没有人说见过女儿,这个女孩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小镇的人们都说她是被看不见的恶灵给抓到了深山里。
执行局得到消息,立马就断定这是高危的混血种在作祟,让女孩莫名其妙的消失应该是混血种的言灵在作祟,并且执行局判定这位高危混血种是只雄性,因为被袭击的对象是清一色的少女,一部分高危混血种在血统失控时体内会急剧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促使他们对异性产生某种独特且狂暴的情绪。
如果说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到女孩被掳走是言灵的效果,那么这只高危混血种本身的肌体能力同样不容小觑,因为发生过一次性有两个女孩失踪的案例,两个女孩的体重相加高达接近一百公斤,能够悄然无息掳走两个女孩并且压制住女孩的反抗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这需要极快的速度和强悍的体力。
在来之前,源稚生翻读过女孩的失踪名单,那些女孩都是他认识的人,大多甚至都是他小学或者国中同学,其中有那么两三个女孩他还偷偷暗恋过,但他从没对那些女孩表过白,因为那些女孩们都喜欢他的兄弟,他在学校里不像在执行局里拥有这么多的拥趸也没那么高的呼声,因为小时候的他性子很懦弱,常常是受欺负的对象。
这里是记载着源稚生童年回忆的地方,是他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那个混血种入侵了这座小镇就相当于入侵了源稚生的人生,作为执行局最干练最冷酷的执法人,源稚生会用腰间的长刀果断的解决那只混血种的生命,不论是出于大义还是出于私心,这场战斗对源稚生而言充满了正义的名义。
源稚生没有马上去找三年未见的兄弟,也没告诉小镇的任何人他回来了,他迈过熟悉的山间小路,从小镇的一隅角落悄悄进入了镇子里,没有惊动镇上的人。
当源稚生抵达镇上的时候,夜幕渐渐深邃,稀奇的是,本该灯火通明的小镇依然是一片漆黑寂静,大概是最近连环的少女失踪案让镇上的居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入夜每家每户也不点亮灯火,为了给那位可怕的连环杀人魔制造一种家里没有人的假象。
源稚生摸上了一户的屋顶,隐匿在夜色中,入夜之后绵绵的细雨渐渐变大了,不一会儿就落下了倾盆暴雨,源稚生没有寻找遮风挡雨的地方,依旧静静地待在屋顶,只是立起了风衣的衣领御寒。
这样也好,没有女孩出门,整个小镇都很安静,这样正适合源稚生藏在暗处,静静地等待那只饥渴的猎物暴露在猎人的眼前。
远处忽然出现的一条长龙似的灯火吸引了源稚生的注意,源稚生扭头望去,那是村子另一个入口的方向,女孩们在山脚下大排长龙,她们的手里提着灯控,头顶挽着发髻,统一穿着红白色的长式棉服,脚下踩着白袜和木屐……这是巫女的服饰。
源稚生忽然想起来了,这是鹿取神社名为“巫女祭”的习俗,这本该是整座小镇一年里最热闹的一天之一,孩子们都会来到街上观看见习巫女们打着灯笼、身姿款款地从山脚走到山腰的鹿取神社,她们在神社的香炉前祭拜,唱着属于巫女的和歌,为整座小镇祈求一年的平安喜乐。
已经太久没有挥刀小镇,源稚生都忘记了今天是“巫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