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太后的人
    梁家庄发生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夏守恩带的天武军里面死伤数百人,这些人家里的关系错综复杂,看似不起眼的一件事,第二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既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又有一种平湖不波的异常感!


    这么大事的所有人竟然心照不宣地当成没看见!


    这就很不对劲了!


    谋反、无罪、私兵,有宋一朝跟这几个字眼稍微挂上点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主谋是谁?丁谓府上的家奴梁川,这厮最近可是炙手可热,热透了半边天,朝廷中无人不晓。


    但是一干朝臣好像见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全体都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层层迷雾之下一定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这件事并没有直接拿到朝廷晨议上来说,而且通过私下的手段递到上刘太后的跟前,下了死令的是刘太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也是刘太后,这件事就像往平湖里扔了一块万吨巨石,最后连个小水花也没有溅起来。


    刘太后是什么人,虽然是一个女人却没有半分女菩萨的慈悲心肠,动起手来简直可以称作杀人不眨眼!


    当朝的文武全都是不亚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个个都比鬼还精,他们嗅到了这其间不同寻常的味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送命题还是一个送分题,胡乱站队是会出人命的,连丁谓都被搞得如此狼狈,他们更不敢乱发表言论。


    连一向正直敢言的范仲淹还有蒋奇欧阳修等人听到这些风声也是一字未发,他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们无一都听说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故事的主人公梁川以及他背后的大靠山丁谓!


    这小子可谓是天资卓然出口便是锦绣文章,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还有种搞谋反,而且是搞完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赵允宁这样的权贵王爷要整他也整不倒,倒是刘太后竟然亲自出面保他,放眼整个朝廷谁能比赵允宁在刘太后跟前还能说得上话的?


    夏守恩是什么人,殿前都检点,带领的更是天子禁卫,禁军被人杀伤杀死无数,一点责任都不负,还敢跟禁军叫板安然无恙的。。


    只怕是我朝以来头一人吧。


    夏守恩是赵祯的潜邸武将,他亲兵就相当于是赵官家自己的亲兵,夏守恩这一仗可以说是把自己的面子还有里子败得一塌糊涂,这口气咽不下去,同时也希望借官家的手将梁川先除之而后快,几番计较这下,他便将梁川私自蓄养私兵的事情告诉了赵祯。


    养私兵这种事也是看时代发展。


    立国初期自然是死罪,那时候武人也势大,潘美曹彬等一干武将再是春秋力盛之时,让他手头有兵,皇榻上谁睡得着觉?


    到了后来,情况就成了有兵无将,大将死的死老的老,全剩下了读书人。


    读书人要是不养几个兵来看家护院,如何防火防盗?


    事实上在大宋私蓄私兵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比如北宋末期,各地州府甚至军事实力不如一些庄户还有堡寨。


    但是养私兵一但与某些重要的势力勾结在一起那意味儿就变了,比如朝廷重臣,藩王权贵,内外勾结的话就可能对皇权产生影响,这是帝王家最忌讳的。


    赵祯听了夏守恩所言立即前往刘太后处询问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同样对梁川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位太后不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人,甚是宁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主,竟然放过了这丁谓的家奴。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不让他多想。


    刘太后的答复是此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能再提,梁川并无谋反意图,以后也不能找他麻烦。


    这就让他更为费解了,他传来范仲淹,范仲淹与其他的人不同,这个人虽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许多事情自己不在理,他也会据理与自己力争,才情出众人品高尚实在不可多得。


    范仲淹也是梁川精彩表面的亲眼目睹者之一!


    范仲淹将当日在吕夷简的送行宴上梁川大放异彩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听得连连称善,没想到大宋还有这样的良材,但是竟然没有半点功名。当时在场的全是我朝的精英人物,竟被一位区区的白丁全给压了下去。


    有机会自己得见见这位人啊,能得到范仲淹的肯定的也不会差,就是这个人的身份。。是丁谓的家奴,这就不好办了。


    梁家庄一行人把禁军打了一满地找牙,闹得满城风雨,唯独梁川这个主人公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并不知道丁谓要抓拿他的消息,将郑若萦送上南下的客船之后,他单身只人返回了丁府。


    丁府上下看到梁川大摇大摆地回来,无不对他侧目,全都佩服他的勇气,蔡门不知道丁谓又得了太后的手谕不可以动梁川分毫。


    他一见梁川回来,立即唤来护卫准备锁拿梁川。


    护院这些家丁也是极为势力,一见梁川失势虎狼之相马上显露出来,一伙人欺身上来就要梁川好看。


    梁川没想到这些人翻脸这么快,他也不是肯吃亏的人,见院子里大门都紧闭起来,还是不愿就范,护院们上来一个他踢倒一个,来一双他打倒一双,不多时,大部分的护院家丁都倒在地上疼得打滚,梁川还是正常地站在。


    蔡门没想到胜券在握还搞不定梁川,气得直跺脚,丁谓正在书房中思量这事的前因后果,见外面动静如此之大,出门一看,竟是梁川主动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这话是对所有的下人说的。


    蔡门急于立功,说道:“大人这人危险!”


    丁谓瞪了他一眼, 冷冷地看着梁川说道:“老夫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用你们替老夫操心?”


    梁川也知道跟这些人没道理可以讲,要说就直接找这个主事的丁大人来说,搞清楚前因后果。


    丁谓领着梁川又进了书房,他坐在太师椅上,梁川站着,大眼瞪着小眼。


    丁谓自打昨日接了内官的懿旨之后就整个人都糊涂了,当今朝政风云诡谲,刘太后这是唱一出什么戏?


    自己身边的这个梁川究竟又是什么来头?既有人密告他阴谋造反,又能让太后出面保他,是哪几方面势力在角逐?自己这个参知政事究竟是局中的棋子还是无辜的受害人?


    丁谓看着梁川,心道,能保下这厮敢跟夏守恩叫板的当朝只有两个人,要么是官家的人,要么是太后的人。官家不可能让夏守恩吃亏坐视不理,这等于是让自己的左右去打右手,输赢都是打自己的脸。


    太后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太后的人按理说是好不容易才安插到自己的身边,要是想针对自己的话,没有更近一步的确凿证据之前,怎么还会如此轻易地将这枚棋子暴露给自己?


    再说了,前后这反差也太大了,连派内官来宣谕,生怕自己不相信这是太后的真实意思,自己也核实过那内官的身份还有那份懿旨的真伪,真是出自大内的手笔。。。


    他要真是赵惟宪的人绝对是死路一条,刘太后不能容忍皇室宗亲与人勾结将势力埋伏在汴京周围。


    梁川见丁谓不说话,自己主动拜了一拜,低身恭敬地问道:“大人为何如此对我?我一无犯错二无闯祸,却教下人来拿我,这是为什么?”


    丁谓冷眼看着他,任由他表演,只是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何人指使你潜入我丁府?”


    这个问题倒是有意思了,梁川先是一愣,接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自然是丁相的人!”


    丁谓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这小子嘴巴还么硬?他的老底都让人揭开了还要这里装什么装?


    “老夫不敢,我问你,你在城西中牟庄子里养的那些是什么人?准备用来做什么?什么时候置办的田产这么多,我竟然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事,这丁谓难道怪自己没有把肉分给他吃?这一点点的油头不会他也想独吞?


    梁川眼睛一转道:“小人该死,这处庄子是当初王林许印等几位富商想巴结小人让小人在大人跟前美言几句,好给他们一些工程送与小人的好处,小人生怕这等下作之事损了大人的清誉,但是一时半分又推脱不掉,自然不敢让大人知道!这是有据可查的。”


    丁谓心下有些意外,这么简单?


    “庄子里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还有军马?”


    梁川苦笑道:“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那些是我家乡的乡老,听说我在汴京城给大官做了管事,他们来打秋风的。。。”


    打秋风?丁谓一愣。


    梁川道:“当日我这些老家的兄弟也是走投无路还来过丁府门前寻我,我怕这些人折了咱们丁府的面子,不敢将他们安置进来,就索性安置在了中牟这处庄子里。他们闲来无事,就买了几匹马平时骑着玩乐,这些事大人也可以询问看家的这些护院就知道!马匹去马行街问马贩子同样能打听清楚,看小人是不是有半点掺假!”


    梁川说的倒是实话,事实也是如此,他只是不知道有人将他养人养马说成了意图谋反,并上告到了太后那里而已。


    丁谓心想他说得有板有眼应该不会有假,这么点小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有几个闲钱的朝廷大员家里谁不是养几个人饲养几匹马的?这也能算谋反?


    梁川弱弱地问道:“大人小人做这些事生怕给大人招致麻烦,若是这样小人立即将庄子卖了,遣散一众乡老,让他们从哪来就回哪去?”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何至于惊动到太后,连太后都出面替他解围,这是谁在背后出力?


    丁谓摆摆手,说道:“不用了。”


    如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待这事背后的真相浮出水面!


    丁谓将信安郡王赵允宁去刘太后跟前撺掇夏守恩前来镇压他的事情说给了梁川听,梁川听了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原来自己在鬼门关前兜了这么多圈,赵宗谔他娘的竟如此歹毒,更没想到这小子能量这么大,搬出刘太后来搞自己,自己走的是什么运气竟然逃过一劫!


    丁谓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梁川完全不像是装的,他连也理不顺这事的因果,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在主导着这所有的一切?


    “你继续留在府里吧,暂时不要到处乱走,待水落石出之后你想留想走老夫不拦着你!”


    梁川道:“蔡管事不喜欢小人,屡屡针对于我,大人我在府里恐怕不遭待见。”


    丁谓道:“你安然走出这门,他们还敢对你做什么不成?”


    梁川一听,笑得立即将自己的腰板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