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也算走过不少的地方,有人蛮横有人理智。
管理百姓的方法有万千,只有宁宇的手段最霸道,以杀开路,不死不休。
不过天底下也就广南的这帮人最特殊,他们比牛还犟,说道理说王法都不如直接拔刀子最有效。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物极则必反!
老百姓忍耐力就像一根弹簧,压到底了,就会反弹。
兴化的山民,原来是多么淳朴与本份,可是让宋光斗那厮欺压一下,他们也敢当一个挑头的!
闽人造反,竟然是兴化人为首,可想而知他们对宋光斗的恨有多深。
梁川对这种宁宇的这种方式方法打心眼里不认可。
强与暴要是能保万世,那收天下之兵铸以铜人十二,想保万世的秦就不会二世而亡,凿万里横波以通南北的大隋就能千秋万代。
侗人是没有文化,土司也喜欢采取愚民的方法来管理他们,让他们永远保持贫穷,他们只能与野兽为伍,让他们不能科举,让他们开不蒙!这样固然老百姓傻乎乎的好管理,可是当别人家的娃娃都聪明,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们就算再傻也还是会攀比的吧!
万事万物总有朝着阳光的种子会萌芽,就看哪里这个造反的种子会破土而出!
宁宇的方法不会扼杀种子的萌芽,只会催生这种情况的出现!
梁川身边耶律重光算是比较野蛮的人,他这个人只认拳头,跟他讲道理没有用,大概是契丹人的因子在作祟。
可是他看到宁宇这种作风也不禁摇头,天底下还有这样管人的,孩子不听话是要打,可是也不能直接杀了,儿子并不是不可能不造老子的反啊!
“东家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吗?”
耶律重光很是担心,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而起,眼下呆在围楼里能保平安,出了围楼怎么办?宁宇能保他们一时,可是保不了他们一世啊!
当地的侗人要是把这笔血债记到他们这帮人汉家人身上,那出了这个门,能不能平安回到清源还是一回事!
梁川深以为然,这些侗人的凶悍他见识过了,仇恨已经结下,他们拿宁宇没办法,但是对付起自己,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梁川身边几个人是能打,可是人太少了,能敌四手敌不过几千只手!蚂蚁再小,要啃死大象就是时间的问题!
梁川不得不早做打算。
“再等等,石头镖局的人就快把钱送来了,等他们来了,我让他们把司方行先送回去,咱们另作打算!”
宁宇很需要这笔钱,这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梁川拿出诚意的缘故,所以宁宇才改变了态度,没有对一行人赶尽杀绝!
梁川总担心着会有一场更大更烈的风暴来临,没想到第二天,侗人真的把主事的两个,覃威与田光两个人押到了围楼!
这操作简直把梁川给看呆了!
早听说侗人是宁死不屈死战到底的狠主,没想到骨头这么软?
宁宇叫他们把人交出来,正常的操作不是反他娘的?就这么把人交出来了,那上次宁宇要他们的妻女,也交出来?
梁川哪里会知道,在这片土地发生的血腥事件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无知与落后,无理与无奈。
土司府是与其说是他们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不如说是他们头顶的天空!
他们可以不认可当地的宋廷官府,但是他们不能无视土司府的存在!
土司虽然有蛮横的,但是许多的土司恰恰是他们的代言人,是他们利益的捍卫者!
面对朝廷,谁都会盘剥他们,他们也都见识过,汉家人对他们更不会留情,相较起来,土司府反而还是有一个度,毕竟是自己人,他们也晓得杀鸡取卵是灭亡之道!
覃家的人先出面,带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他满脸写着故事,面对着宁宇与这座土司府一点都不显得卑亢。
这就是覃家辈份最高的老者,覃延庄。
名字很拗口,知道他故事的人已经不多了,只知道每每覃家族人发生了什么事,总要把他请出来,给事情把把脉,定定方向,覃家这几十年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老头子功不可没,可谓定海神针。
田家这边主事的则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壮汉,当壮当家田归。
田归是田家年轻一代人中最能打的,也是因为能打,所以大家才服他,在安平州,能打架就是本事,没有什么可以讲的,老一辈的人基本都不怎么管事,算是比较有资历的田光在这山场事中出的主意并不算好,让田家折了不少的好汉子!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看着这围楼,心中泛着仇恨的波澜,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挺着个腰板,等着宁宇缓缓从围楼出来。
两家各出了一个人,今天这两人只怕是死定了!
对于两家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可是他们又能如何,在安平州他们算人多势众,可是也不敢跟有朝廷背景的土司府较劲,那是真的造反!
家族打架的事常有,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一次宁宇会此般大开杀戒。
罗娘搬了一把椅子,宁宇在围楼前坐了下来。
围楼外围了不少杂姓的侗人,还有大量的覃田二家人。
他们都想看看宁宇会怎么处置这两个乱事头子。
宁宇扫了一眼门前一老一壮两个人,对着覃延庄道:“世叔现在身子还好?”
覃延庄不笑不苦地应道:“一口气吊着,怕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承土司爷还叫我一声世叔,老朽这里感念不已!”
“你们覃家人与我们宁家人是世交,几十年也是靠着你们老覃家的支持,我们宁家才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我就想问问,现在是看不过去,想给我们宁家添点乱子?”
覃延庄没有马上回话,干憋的眼洞望了望宁宇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马上回话。
“不说就是认了?”
覃延庄却是说道:“家里的这些后生这些年过的可不顺意,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新近听说山上的草药可以制成药膏,有些人这才上山采药,我不晓得这事为什么会与土司爷说的扯上关系?”
“若是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两家人斗得如此之凶?”
“年轻人心气盛,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我与你爹年轻的时候,不也打过不少的架,什么时候要这般上纲上线。”
“你们前日敢围我土司府,昨日就敢聚众械斗,那地儿是谁家所有世叔您不会跟我说不知道?若是我再不上纲上线,你们还会把我这土司放在眼里?”
覃延庄沉默不语。
宁宇接着问向田归道:“你这田归,这些年田家好听你的话,怎么你也想干番事业?”
宁宇的语气里有些嘲讽,田归不为所动。
“这事我们也有错,但是错并不全在我们田家人身上。土司爷我们田家人流的血也够了,望土司爷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
宁宇倒是挺意外,这田归血气方刚,竟然这般能屈能伸!
若是让他再带着田家人几年,覃家人怕是真不如田家人。
“饶过你们也可以,不过这主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否则我们围楼的面子往哪里搁!”
宁宇的话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容得质疑!
今天把两个家族的当家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当着众侗民的面再宣示一下他土司的权威,威不立不足以服众!
侗民们看向这两个主事人,覃威反倒同老乌龟似的,一动不动,田归二话不说,掏出一把短刀,一刀直接捅死了他们田家抢山场的主事者田光!田光似乎知道结局是这样,生生受了这一刀,死得一丝反抗也没有。
田归一刀捅死田光,对着一众田家人道:“走!”
田家人抬着田光的尸首,满腔愤怒的走了!
覃威一看,眼睛缓缓地闭上,同样对着自己的族人道:“动手吧,不必再现眼了,要杀要剐随土司爷!”
覃家人全部愣了神,看着覃威,有一个后生上前,给了覃威一刀,也把覃威给杀了!
覃家人明显不如田家人,竟然还有人哭哭啼啼,尸身也没有人上去收敛,还是覃延庄提醒了几次,才把人给带了回去!
侗民们看得心惊胆颤!
这两家算是安平州最大侗族,在土司府面前也只能乖乖就范!
以后谁还敢跟土司府的乱来,这就血淋淋的教训!
宁宇看着两家人离去,这效果已经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再杀下去只会激起民变,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宁宇缓缓站起身对着一众侗民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最近有人来咱们安平州收药!”
“侗药的制作工艺咱们家家户户都会,这条财路不是我宁宇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断了大家的财路!”
讲到钱,所有人的目光无不全部聚集过来,听着宁宇的安排,这事与每个侗民可能都有关系。
“但是!”
宁宇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一股厉色。
“谁也别想吃独食,山上的草药谁想去都可以采,这山场不是你们覃家更不是你们田家的,而是老子的土司府的!什么时候姓覃姓田了,反了你娘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有人在老子的山场胡作非为占地为王,别怪老子杀了他全家!”
宁宇转身就想走,突然又定住道:“对了,你们这帮猪油蒙了心的,谁要是再制作那种次劣的侗药来坑害人,想强买强卖,老子一样也不会放过他,咱们的侗药驰名天下,谁要是敢坏了老子安平州侗药的招牌,我同样要让他尝尝刀子的滋味!”
梁川站在宁宇的身边,宁宇不顾忌一众侗人的眼神,他明摆着就是要护着梁川,看这帮侗人能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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