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就怕他买不起
    “这入了秋,天也是格外的寒凉,就该吃些热食,赶巧昨日杀的羊羔子多,特留了些新鲜羊肉,怎曾想今日靳大人自京中归来,咱们铜火锅配上‘烧刀子’,专为靳大人接风。”张诚率先说道。


    靳新朋又客套了一番,众人在锅中便涮起了羊肚,明朝时,这北路的火锅不加底汤,就是清水在锅内烧开了,先涮羊肚、百叶这些下货,吃的是这股子鲜香的原味。


    张诚用专门吃火锅的长筷子夹起一片百叶,伸进锅身内在翻起的清汤中烫了约十秒,便趁热收回来蘸上拌好的麻酱小料,入口便是满满的鲜香。


    “鲜啊,如此吃法,确实不错。”


    张诚大呼好吃,来自于后世的他早已吃惯了那些下着浓汤的各种口味火锅,独独没有吃过这么清淡鲜香纯正的火锅涮肚,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原汁原味,纯纯的鲜香。


    他大呼着“好吃,鲜!”就端起桌上的酒盅,又道:“来,就着这羊肚的鲜香,咱敬靳大人一盅,不只此番替我进京办纳征诸事,接下来还要再替我操劳迎亲诸务,辛劳靳大人啦。”


    “全赖提督的抬爱,如此重要之事,交予靳某,足见提督大人的信重和厚爱,靳某敢不用心。”


    靳新朋说着便仰头一口喝干了酒盅里的“烧刀子”,他脸面憋得通红,忍不住被呛得大咳起来。


    “这是什么酒,竟如此之烈,喉咙都要被割裂嘞。”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张诚忙解释道:“这是云州匠营那边烧制的高度烈酒,我给起了个‘烧刀子’的名号,初时,也只是给火药局那边拌和颗粒火药用。


    后来,产的多了我才存下一些,留着给自己解馋用的,这‘烧刀子’酒性极烈,下嘴就是一线喉,若是冬日里来上那么一口,便会从胃里燃起一团火,直暖遍全身。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费粮谷啊,现下只有火药局外,也只有医官那边有一些存货,那也是留着战场上清洗伤口用的,可珍贵得很嘞。”


    靳新朋还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大口向外呼着酒气,道:“确是太烈,这腹中就如火烧一般,翻腾得厉害。”


    “来,涮片羊肉,有肉下肚才压得住酒气。”张诚说着就夹起一片羊肉下入锅内。


    此时,众人已将百叶和羊肚涮了个七七八八,一块羊尾巴油也已下入锅中,原本的清汤已变成乳白色的浓汤,正是涮肉的最佳时机。


    众人大片的鲜羊肉涮起,就着醇香的烈酒,吃喝得不亦乐乎,个个头上都泛起晶莹的汗珠。


    …………


    第二日,未正日昳,独石口堡城南关人头攒动,人叫与马嘶声相杂,一片繁盛的气息,靠近瓮城门边有一个茶铺。


    茶铺临街位置的一个小桌上摆放着一把破旧的茶壶,三个紧身短打的精壮汉子正围在小桌边喝着茶水,看上去像是在闲聊,可他们三个人的眼睛却分别看向街道、瓮城门和正在烧茶的老人。


    稍微靠里的一张桌子上,两个衣着略为整洁些的年轻人也在喝茶,他们桌上的茶壶明显要干净一些,茶壶上还有一些雕刻的花纹,虽已是快被磨平了,但依稀还可看出原来的影子。


    “这边的蒙古商队比前时多了不少啊!”


    正是张诚坐在这桌前喝着茶水,他左侧那年轻人竟拿起茶壶给张诚斟茶,放下茶壶才开口说道:“白河谷道原本就是古望云驿道,沿着这段河谷往来便利,现今咱这独石口又放开与蒙古鞑子的贸易,自是趋之若鹜。”


    “哈哈。”


    张诚轻声笑着,又道:“听说有个醉仙居,饭菜很有特色,尤其是那里的酒真真够劲。”


    那人正是苏易阳,今日他和张诚相约在此处相见,只听他说道:“醉仙居某到是常去的,那处馆子里菜做的地道,可他家的‘闷倒驴’酒性太烈,某是喝不惯的。”


    “据说北地鞑子更为喜好烈酒,他家的酒够烈,为啥不去归化那边走走呢,这北地鞑子能来独石,咱就去不得归化?


    这鞑子和咱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那边也有着许多的不公平,也有那些被欺负了的,也是有好鞑子和坏鞑子的分别,咱得走出去,才能遇上不一样的鞑子。


    只要他们愿意跟咱交朋友,咱何乐不为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对吧,尤其是那些落了单的北地牧民,他们最熟悉北地的环境,当个向导,做个护卫都是可以的。”


    “您说得真是道理,等这边的大高粱收了,咱请刁老板再多酿些烈酒,带到归化那边走一走,也好瞧瞧这塞上风景。”


    “嗯,去吧,多带些铁锅啥的,那边的牧民们也苦,牛羊肉都煮不熟,茶叶也是好东西,只要有好马,咱啥都敢卖他,就怕他买不起。”


    张诚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继续道:“听说张家口那边也很繁华,刁老板没去那边开馆子嚒!”


    “刁老板的买卖做得可是大了,某前次去醉仙楼吃酒,就听说这刁老板在张家口也开了铺子,只是外地人插足张家口的买卖,似乎做得不太顺。”


    “不要只盯着赚银子,这世上还有许多比银子重要的东西,刁老板是做大买卖的,目光不可短浅,要放远些。”


    张诚说罢,眼神又望向茶铺外面的街市,苏易阳知道自己该走了,他自怀中掏出几个大钱,丢在茶桌上,起身就离开了茶铺。


    就在苏易阳离开茶铺时,对面墙角的暗影里一个身形闪出,他身着青色粗麻布衣,长得很是粗壮,手里还拄着一根粗木棒,尾在苏易阳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


    “这个人的背影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哩……”


    林芳平看着那个背影拄着木棒渐行渐远,兀自在嘴里嘟囔着。


    张诚起身走过来站在茶铺临街处,轻声道:“是陈虎子。”


    说完便起身奔瓮城门外走去,林芳平急忙带着两名护卫跟起,四人出了瓮城门往独石庙方向而去。


    早就听闻,独石口堡城南有独石,上建一庙,名独石庙,极为精巧,庙中无梁殿、无影塔、无孔桥和无耳钟更是奇特。


    张诚一直无缘游览,今日无事,正好便装前往观瞧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