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二十四章 不变的人性
    这顿饭吃过,周至和梁光平刘洪涛的关系一下就近了好多。

    周至这人其实毛病不少,但是却有一种比较特殊的“魅力”,比较容易得人亲近。

    不过关系好的代价就是梁光平和刘洪涛都给老赤日和土良志给灌醉,今天是没法回基地了。

    不过不回也好,明天拆基站这两人一样还用得上。

    将醉成烂泥的两人丢到粮站接待上面来人的几间招待房间里头,周至才开始和大家打听起这段时间乡里的变化。

    而大家也要跟他了解搞出来的这些产业,在外面的反响。

    和大家一聊,周至才知道农科院两栋大楼起来得这么快的原因,是因为大凉山的建筑抗震要求高,因此采用了现浇结构,先用钢筋混凝土浇注出大框架,然后再封墙装窗户门框。

    这种做法比以往的建筑方式快了许多,而且土良志组织的工人队伍很便宜,让施工方可以放开手脚招人,除了联和乡的主要劳力都加入了给钢筋扎铁丝,挑水泥,挖土方这些工程外,就连边上的九口乡都招了不少人。

    人力充足,经费及时,房子就修得快,两个月不光将周至离开时还只有底层地基的两个基地的主体建筑给建好了,甚至建筑周围一圈的苗种基地也给开辟好了。

    现在是树苗的休眠期,联和乡的气候很好,冬天都只需要一床毛毯就可以过,因此苗木的肥料还是要补上,再经过秋冬两季休养,明年春天就可以进行扩繁了。

    所以自打从修路开始,联和乡的各种工程就没有断过,乡亲们基本都挣到了钱,有了钱,就开始有了想法,养鸡的,养猪的,养羊的,村里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前段时间周至拜托吉列阿比搞出来的猪场和鸡场刚好到了出苗期,两处地方终于赚了第一桶金。

    这点苗子当然是不够的,老赤日还出去跑了一圈,组织了一批“货源”回来。

    有路有拖拉机,现在出入就方便得多,来粮站卖谷子、打米、卖菜籽、换油的乡亲们也多了起来,鸡场猪场的米糠,菜籽饼,反正看样子短期内是不缺的。

    还有就是酒,以前用玉米是不好酿酒的,因为玉米胚芽的油脂和蛋白质过于丰富,酿成的酒虽然浓烈,但是有一股“水臭”味儿。

    现在有了机器就不存在了,先将玉米打掉胚芽,剩下的淀粉部分打成玉米碴,和高粱、荞麦等按比例混合,就可以酿出度数较高,品质纯正的白酒来。

    这种小型酿酒设备夹川几乎是村村都有,相关的酿造技术也非常成熟,周至让大勇哥派了两个师傅过来指导,很快就让老赤日掌握了技术。

    而玉米胚芽和酒糟,又是绝好的饲料添加剂,岩鹰鸡们以前是没有过这样的待遇,现在饲养条件一改善,饲养方法变科学,它们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要不呼呼下蛋,要不呼呼长肉。

    鸡场拢共建成半年不到,就已经扩展到了数百只的规模,破千只是一两个月的事儿。

    猪场又多了几口雅南黑猪,吉列阿比按照周至的意思,要将粮站猪场建设成为种猪场,接下来几年的任务就是给周围乡场提供小猪仔,现在开始有了需求,这个猪场赚钱已经成了必然。

    有了畜牧业,饲料就得跟上,周至请农科院的同志来指导工作的时候,选中了两种牧草——高原苕子和黑麦草。

    这两种牧草除了提供饲草以外,还具有肥土、固氮、防止水土流失的功用,今年的效果非常明显,老赤日关心的雨季“垮土”,也就是水土流失的现象,在几片种植了牧草的山坡就很明显减轻了不少。

    而且苕子和黑麦草还有一个意外的作用,就是种子还被彝人们收集了起来,用来酿造“杆杆酒”,味道比原来的杆杆酒好很多。

    周至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像黑麦一直就是欧洲用来酿造啤酒的材料,只不过以前自己都没有顺着这个名字继续想而已。

    这么多饲草收割下来之后,存储其实也是有问题的,传统做法是晒干成干草,然后收储。

    不过农科院的同志们带来了一项新技术——青储。

    青储就是将鲜草绊上氨水和发酵菌入窖窖藏,利用发酵技术维持低氧环境,保障窖藏青料的新鲜程度,同时在缓慢发酵过程中实现营养物质的转化,更加利于禽畜的吸收。

    唯一受限的地方就是想要窖藏,得先有窖才行。

    周至就想起了在老家的时候,大姑将酒厂的窖坑改造成酸菜窖藏缸的经历,刚好帮乡亲们改造卫生间的时候,旁边还有预留的猪圈,那玩意儿就是个现成的框架,用大张的完整塑料布放进去,将拌好料的青料放进去,将多余的塑料布翻上来盖在青储料上,用泥土盖上压紧,一个简陋但非常实用的青储仓就算搞好了。

    本来周至和土良志都说好了,收青储的时候用了老乡的猪圈还是要给租金,结果没有一个老乡愿意收这份钱。

    都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可联合乡虽然穷,但是对自己“内部人”还是有一份仗义,老乡们都觉得这些改变都是周至给自己带来的,收钱那就不用在联合乡做人了。这份朴素的是非观,也让周至很感动。

    这些事情都是周至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干好的,能够有机会拿一份收入,乡亲们都有干劲,这一点也别说让周至和吴仁中这俩外乡来的吃惊,就连土良志和吉克阿紫这样的土著都吃惊。

    有时候他们自己都很惭愧,认为自己乡里的人有些毛病,比如懒,得过且过,有两个钱就换酒糟践,上面安排下来的各种扶贫项目就没有一样能成功,吃扶贫小猪事件更是让乡干部们出去开会都总被取笑,感觉在会场里都要低人一头。

    直到周至来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周至就跟土良志灌输一个观念,宋代就曾经有一位官员,对朝廷上过一道如何对待羁縻地区少数民族的奏章,里边的道理非常清晰明白。

    他认为国家应该对羁縻州的少数民族一视同仁,需要严格审查地方官员欺压少数民族,挑起边患的行为,需要将羁縻州的人民,与敌国的少数民族政权区分开来看。

    他的理由很简单,汉族与羁縻州少数民族,虽然从耕作方式,生活方式,衣食住行诸多方面看起来都不一样,但是他们喜欢安定,讨厌征杀,爱自己的家庭,爱自己的父母和孩子,这些天性无论是哪个民族,都是一样的,属于不变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