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进入西域沙漠
    半个月后。 一道人侧身坐在羊背上,面缠防风沙头巾,身影裹着漫漫黄沙和热风,由羊驮着的慢慢悠悠走在四周越来越荒凉的戈壁滩上。 他一只手用来挡住头顶刺眼阳光,一只手拿着一本讲义风水的《阴阳青囊经》,悠哉悠哉翻阅。 当初义先生送晋安的《阴阳青囊经》、《神峰通考》,成了枯燥赶路的唯一兴趣。 马上就要进入百里都是无人区的西域沙漠了,晋安觉得要真万一在沙漠里迷失方向或缺水找不到水源,这《阴阳青囊经》或许能帮到他。 毕竟万一这种事? 谁也说不准不是? 自从离开黄子山村后,晋安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风餐露宿,遇到村子就进村买点水然后继续上路,晚上实在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就找个背风面以大地为被,就那么枕着山羊肚子睡。 这大西北地广人稀,没有水源就没有村落,赶路几十里地碰不到一个村子都是常有的事,所以风餐露宿很正常。 多亏了他体质强,又有火毒内气御寒,换作普通人早就冻死在昼夜温差大的荒漠戈壁滩上了。 就连山羊这一路上跟着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晚上挨冻,耳边听着野兽嘶吼。 白天还要驮着人赶路。 要不是贪图晋安身上那些补血大药丹丸,这头不肯吃亏的暴脾气傻羊绝不会老老实实让人骑它。 这山羊比峨眉山的猴子还猴精着呢。 知道晋安身上那些补血大药丹丸是好东西,是大补之物。 就好比这头山羊的体格,就比一个半月前在武州府府城时又大了一圈,现在不能再说长得像牛犊了,应该是老牛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大西北地广人稀,人越走越稀少原因,还是这里日照太强,火气实在是太旺盛,就跟太上老君八卦炉打翻在人间的火焰山一样滚烫,赶路半个月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后来他一琢磨,或许这也跟大西北彪悍民风,经常全村老少打旱骨桩少不了关系。 “咩。” 座下山羊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声,提示前方有动静,晋安目光从《阴阳青囊经》抬起来望向远处,看到前方沙尘扬天,有一大帮村民手持锄头扁担。 晋安惊诧的咦了一声,以为又有村民打旱骨桩祈雨,走近一打听才知道并不是打旱骨桩,村民们是在追一伙强盗呢。 那伙强盗一共三人,两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喝水的水袋丢了,打伤了几名村民但没有抢水成功,那几名被打伤村民一回到村子立刻招呼上乡亲父老,沿途追击寻仇。 不过追了好一会,都没找到那群强盗,强盗的足迹都被戈壁滩上的风沙抹去了,见追不到强盗,这帮村民骂骂咧咧的正准备回去。 “道长您可要小心,那群强盗没抢到水,估计贼心不死还会守在路上拦路抢劫别人的水。”有村民好心提醒道。 晋安抱拳感谢提醒,顺带问了下这里距边塞城关还有多远,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一直往前走三四天左右会看到几座高原雪山,然后再走五六天左右就能看到塞城了。 接下来的几天,晋安倒是没碰到那三个抢水没成功的倒霉强盗,也不知道是不是渴死在哪片戈壁滩上了,戈壁太大了,死个几个人就跟沙漠里的沙子一样不起眼。 西州府的地形特点,就像是一把狭长尖刀刺入西域,左可钳制西域诸国右可打断北地草原部落向西域扩张的势力,从战略上来讲是彻底阻隔西域与北地草原部落的来往。 这把狭长尖刀的南部跟雨水充沛的武州府接壤,青山绿水; 偏东部与东部,因为常年受到西域风沙侵蚀,所以越走越干旱,整个东部,也就是整个刀身都是土黄色的戈壁滩地带。 而这把土黄色的狭长刀尖位置,就是戍边西域的边关要塞—— 阳关。 阳关是戍边塞城,重兵把守,距阳关十几里外有个土堡小镇,这里是进出西域商队或各国使节团的集中地,人们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站补充水、干粮、骆驼等物资后再出西域。 在沙漠里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但绝对不能没骆驼、没水。 土堡小镇里除了西域商人外,还有不少的西州当地人商人,西州人团结,本地的水、骆驼、干粮、骆驼吃的草料等生意,全被这些当地人垄断。 外地人也可以在这里花钱请到向导,这些向导有汉人也有懂汉人语言的西域人。 晋安并没有花钱去雇向导,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沙漠深处,找普通向导没用,他打算找进西域的商带他一程。 但是那些人多的大商队,根本不愿搭理晋安这个孤身一人的道士,细皮嫩肉一看就没吃过苦,没进过沙漠,这种娇生惯养的中原人他们见多了,最后都会死在沙漠里。 他们不缺那点钱,不想惹来麻烦。 简单说就是,晋安在他们眼里是弱鸡,会在沙漠里拖后腿。 最终晋安花钱买通一支小商队的领队,那领队很爽快的答应了他随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领队叫巴图尔,在西域意为勇士,是名孔武有力,腰别弯刀的大胡子中年男人,大胡子是个豪爽男人,让晋安直接叫他大胡子。 大胡子领队和他所在的商队,全是高鼻子深眼窝,五官立体挺拔的西域人,他们在康定国采办好瓷器、茶叶、丝绸、糖、铁器等贸易商品,打算运去西域一些国家出售,然后换回宝石、珍珠、钻石这些奢侈品再带到康定国出售,这里面的中间差价利润非常大,没个百倍暴利把人吃撑,是不会有人天天往沙漠里跑的。 商队并没有马上出发,大胡子说他们是小商队,在以往时候都是与几支小商队一起组队进西域,西域里除了沙暴,还有沙盗和野兽,人数太少的商队就像沙漠里的落单胡杨树一样扎眼。 大胡子已经找到一支小商队,说再找一二支小商队组队,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出发,让晋安先在土堡小镇里找个地方住下。 土堡小镇很简陋,这里的房子全是清一色的一层黄土墙,没有三角房顶没有瓦片,只有四四方方像个方盒子,一走进小镇,扑鼻而来的都是骆驼的屎尿骚臭味,空气混浊难闻。 小镇里骆驼比人还多,因为进沙漠需要更多骆驼为队伍驮物资。 这浑浊臭气熏得人辣眼睛,晋安最后没住在小镇里,直接在小镇外随便找个避风岩石准备将就过一晚。 …… 翌日清晨。 晋安如约等来了大胡子的通知,骆驼队今天就起程出西域,他带着一头壮硕山羊,还有三头骆驼赴约,那三头骆驼的背上驮着这次进沙漠准备的干粮和清水,最主要是驮了大量清水。 最后,这支由三支小商队,外加一道士组成的有些奇怪队伍,走出土堡小镇,朝阳关出发。 距离道场阴坟重新封禁已过去两个月,围在边塞外的西域诸国大军已经退去,最终这些西域诸国还是没有勇气敢对康定国发动进攻,除了几次佯攻,试探虚实,丢下百来具尸体,这些松散军队见无机可图都陆续选择了退兵。 边塞恢复通关已经有半个月,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守军将士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严查所有出关入关的人。 驼铃悠悠,商队络绎,使者往来,边塞商贸繁荣,人来人往,一点都不像是在贫瘠之地。 “道长,西域沙漠跟西州府的戈壁沙漠不一样,西域沙漠更加凶险百倍,千倍,就连最熟悉沙漠的这些西域商人,每年都有不少商队永久留在沙漠里,你可要三思后行。”体型彪悍,太阳穴鼓鼓,一看就是百战精兵的守兵,检查过晋安的道碟,和府尹大人盖印的通关文牒,难得对晋安面色舒缓的好心提醒道。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不管是西域商人还是康定国商人,在这些官兵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没好脾气。 “多谢提醒,这西域里的凶险,我已知晓。”晋安抱拳行了个道揖,温笑说道。 “嗯,你们过去吧。”那官兵未再多说什么,挥手让战友放行,然后继续检查起后面的队伍。 至于那头比牛犊还大的山羊,官兵除了多看一眼,并没有问太多。 他们戍守边塞,西域里什么奇珍异兽没见过,一头长得大些的山羊还不至于太惊讶。 阳关是扼守在群山之间峡谷的雄关,出了关后,是平坦开阔的戈壁平原。 只要扼守住峡谷,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不用担心有人会翻越旁边的山脉攻入康定国。 这里是高原戈壁沙漠,在荒漠上行军打仗,一定要沿着河流或水源地走,才能及时补充水源和辨别方向。在高原地区翻山越岭对体力消耗很大,大山里只有沙子没有水源,人马缺水半天就只剩原地等死了。 所以要想入康定国,必须先过阳关。 出了阳关后的头几天,商队一路轻松,有走有唱,那些歌声里带着异域的风土人情,再搭配上四周茫茫无边际的隔壁砂岩地,异域风情让这一路不像是在面对死亡沙漠,反而像是出来游玩的。 但这种异域风情的兴趣,不到半天时间,晋安就看腻了,眼前景物除了枯燥戈壁还是枯燥戈壁。 于是再次拿出《阴阳青囊经》打发路上枯燥。 几天后,队伍逐渐走出戈壁范围,周围环境开始以沙子沙漠为主了,接下来就要省着水喝了,按照大胡子说他们的下一个补水点是在十天后才有。 沙漠里除了无边无际一片沙海,没有任何地标可以当作参照物,人落在沙海里就是沧海一粟,很容易分辨不清东南西北而迷路。大胡子他们这些西域商人,祖祖辈辈都与沙漠打交道,自有一套在沙漠里分辨方向的办法。 “在沙漠里辨别方位,一是靠河流或是河流冲刷出来的河谷河床,二是靠一些在沙漠里零星分布的岩山。”大胡子是个热情豪爽的沙漠汉子,他一路上无话不谈,跟晋安介绍着沙漠里的种种稀奇事。 “但是靠岩山确认方位只能在沙漠外围有用,半个月后我们深入沙漠,就看不到这些岩山了,再高的雄山在千年都吹不完的沙子前,都要被沙漠填满,淹没。深入沙漠后我们就只能跟着沙漠河流或干枯后的河床走,离开了河流或河床,人很快就会在沙漠里迷路,等待人的就只有渴死或晒死。” 见晋安在专注听自己讲话,大胡子巴图尔骑在骆驼背上一颠一颠的继续说道:“我大胡子做人诚信,既然收了钱,就肯定要安全带晋安道长你走到目的地。沙漠里最凶残的不是那些从不留活口的沙盗,是随时都在变化的天气!如果碰到沙盗,晋安道长你身子薄弱躲在商队里就好,我巴图尔会尽可能保护你,但是沙漠里的天气就跟女人的脸色一样说变就变才是最危险…有时候天晴,转眼就会来沙尘暴,还没来得及找到避风口就把人和骆驼吹散了!我之所以对晋安道长你说这些沙漠经验,就是希望万一我们走散,晋安道长你能在沙漠里多些生存可能,只要沿着河床走,哪怕走散了我们也肯定能重新找到晋安道长。” 晋安听得感动:“多谢提醒。” “不用谢我,应该谢谢你给我的那些钱。”大胡子朝晋安幽默一笑。 “除了沙漠外围和沙漠深处,在沙漠最深处,你们又是怎么确认方位呢?”晋安虚心讨教道,毕竟他要找的不死神国,姑迟国,全都在沙漠最深处。 哪知,大胡子闻言变色,连这个沙漠上的勇士都目露退怯的摇摇头,脸色凝重说道:“沙漠最深处有沙漠里最大的流沙,有沙漠里最大的沙尘暴,那里的河流早已经被沙子填满,连河床都找不到,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向导或商人,都不敢接近沙漠最深处。那里埋着神灵的尸体和诅咒,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就连常年生活在西域大漠上的大胡子,都被吓得闻字胆怯,看来沙漠最深处的凶险程度,更加超乎想象。 随后,大胡子重新戴上防风沙的头巾,拉了下骆驼缰绳,去商队后面检查队伍,看有没有人掉队或货物没有绑牢固。 太阳暴晒,驼铃悠悠,百来头骆驼连着缰绳,一字长龙的缓缓行走在无边无际沙漠上,身后来时的足迹很快被风沙抚平,分辨不清东南西北,如落在沙海里的一片叶子,很快被沙海吞没,只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连绵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