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
声音一落，庞坚便凭空消失。
依附洞察者意识的幡旗，无数或空洞，或幽深神秘的眼瞳，默默注视着庞坚消失之地，以神力进行感知。
却一无所获。
“竟能瞬移……”
洞察者嘀咕一声，众多不同的自我意识悄然交流。
“曾在祈灵之地指引我们的那位，提前准备了一具，能降临部分力量的躯体。祂似乎早就知道了，炼狱天地即将敞开，也知道这场十万年一次的天地巨变会发生。”
“祂，应该就在火神陨落之地。”
“冥狱魂蜂在雷神禁地，蜂魂一旦释放出去，极易被雷电抹杀，可这小子偏偏不上当。”
“不灭掉冥狱魂蜂，真身不能抵达，神力传导也受到诸多限制的我等外域神灵，又很容易成为冥狱魂蜂的食物。”
“真是头疼。”
凌乱，且没有什么关联的话语，从洞察者不同的意识释放。
像是有多个祂，各自说着各自的想法，也不管别的意识听不听。
……
“嗖！”
借助另一只蜂虫，庞坚显现于火焰滔天的碎地上空，他低头凝望，看到的都是一座座喷涌岩浆烈焰的火山。
大地一片赤红，遍布着蜿蜒的沟壑，流淌着燃烧的火水。
一种天道法则被扭曲篡改，时空为之紊乱的奇异感受，涌入庞坚的心头。
“眼前所见，并非真实。”
有过冰封之地和雷神禁地的经历，他在双眸凝聚金色神识，妄图通过神奇之眼，看透障眼迷惑，窥见下方大地的真相。
他看到一簇簇火焰，漂浮在深红天穹，遮蔽了他的金色眸光。
浩荡汹涌的淡淡神威，带着焚灭万物的恐怖气息，从那一簇簇火焰释放，令久久凝望的他眼睛生痛。
他的金色神识竟然在被耗损！
“还是进去再看。”
撤掉金瞳，调集炎池内的地火异力，他以深红罡罩环绕周身，提着惊殛枪猛地下坠。
一霎后，他便显现于另一个陌生天地。
只瞥了一眼，他都没看清细节，便果断地激发瞬移。
“嗖！”
他顺利地，从那火焰滔天的赤红大地，重新回归外部蜂虫所在。
一看不受天禁限制，庞坚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再次逸入。
这次，他没有一闪就出去，终于敢在碎地高空处仔细观察。
天穹如燃烧着的深红幕布，挂着一簇簇耀眼的火焰云。
赤红大地上，有一座座正在喷涌烈焰的火山，有流淌着火焰汁水的蜿蜒溪河。
燥热，干枯的碎地，没有天地灵气，没有庞坚所熟悉的各种异力。
——只有浓稠而纯粹的火焰力量！
这里和冰封之地完全相反，热浪蒸腾，火焰漫天，一般人难以适应。
“哗啦！”
火山喷薄的一道道岩浆烈焰，在飞向了高空以后，化为一束束火炎流星坠落。
整个天地，因岩浆火水的从天而落，如在永恒不止地下着烈焰火雨。
“杀！”
“扼杀炎族，收集陨落火神躯身，所催生出来的神物！”
大地的东方，又突然响起沸腾的咆哮声。
惨烈的厮杀斗争，之前似乎消停了片刻，于此刻再次掀起。
庞坚扭头一看，先看到一具巨大的暗红躯体倒地，沐浴在火焰汁水中。
祂身长万丈，闭目仰天，浑身布满深红鳞甲。
其四肢躯干将大地砸成幽深天坑，而从火山喷薄的岩浆汁水，又将祂造成的天坑灌满。
祂如一座神山轰然倒下，周身释放出焚灭天地的恐怖气息，祂的存在扭曲了整个碎地，将碎地原本所存的天地法则，强行篡改为火焰天道。
在祂额头旁，在祂神躯的附近，生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树木。
那些树木的树干如金铁神石，还结出了红色浆果，仿佛蕴藏源自于祂的火焰神力。
“呼！”
一块块碎小剔透的晶体，如祂被火焰汁水稀释的凝固神血，时而在祂神躯所在的岩浆汁水乍现。
毛发皮肤赤红的炎族战士，正在挥动着器物，和侵入的外来者苦战。
庞坚在绝天禁地见到的，乘坐乌黑船舰的鬼族，被接走的背甲族、地蝎族，还有木族族人，加更多他未曾遭遇的异族，都在围击皮肤赤红的炎族，抢夺那些蕴含神力的红色浆果，捞取从岩浆汁水乍现的红晶。
“一尊陨落的神灵，魂虽灭，身却未死。”
蜂王悄然道。
“神灵！”
庞坚猛然一震，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观察这尊陨落的神灵。
在炼狱天地，在这个坐落着四块碎地的空间，他接触到的所有神灵，都只是一些信奉祂们的异族，以祂们形态模样打造出来的傀儡之躯。
连分身都算不上。
正因傀儡之躯，只能被附以极少部分的神性意识，庞坚才能依仗蜂虫的奇妙与之抗衡。
可他心底清楚，那些所谓的傀儡之躯，连真实神灵万分之一的力量都达不到。
“炎族？在炼狱第五层，也有炎族。”
他注意到那些炎族与冰族一样，也有人族的四肢五官，只是全身通红，体内鲜血如火焰汁水般炽热。
有的炎族战士，被入侵此地的外域异族重创后，只要吃下树上结出的红色浆果，或者进入那位神灵躯身所在的岩浆汁水。
他们很快就伤势痊愈，能活蹦乱跳地冲出来，继续和异族战斗。
这点，和冰族通过“凛冬之心”恢复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
“祂，也在……”
蜂王再道。
注意力放在东方那位神灵遗体的庞坚，根据蜂王的指示，看向了一尊熟悉的异神傀儡。
人面蛛身的异神，如今以某种骸骨筑造出的神像，正漂浮在一座燃烧的火湖上方。
祂那张妖冶的人脸，依旧精美如雕塑一般。
美丽的面容，在这个碎地被火焰红光映照的，还多了一些血色和异样生机。
祂漂浮在半空中，指使着一些信仰祂的异族，也在攻击炎族战士。
时而，祂还以锋利如骨矛的蛛脚，拨弄一下额头碎发，举止优雅而从容。
祂本没注意从天儿降的庞坚，待到庞坚的目光，突然落在祂身上的时候，祂才立即生出感应，于是也顺势看去。
只看一眼，祂眸中的冷意就浓郁了十几倍，以一只蛛脚遥指庞坚。
悬停在高空的一艘银白战舰，收到指示直奔庞坚飞去，不少信仰祂的异族战士，马上将庞坚视为生死大敌。
“祂还记得！”
庞坚微微变色。
在磐石碎地，依仗玄龟的力量，还有自身和碎地的契合，他将以灰白石头堆砌的，人面蛛身异神的一尊石像格杀。
玄龟，吞了祂的神力，蜂虫则蚕食了祂的神性意识。
庞坚也因此而收获了一些金色神识。
没想到死在磐石碎地的祂，死前和本体真身还存在感应，清楚地知道曾发生过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趟，祂不仅更强，还能御使忠于祂的众多异族。
庞坚估摸了一下局势，知道被那位异神盯上后，很难在下方再有什么作为，便赶紧脱身而出。
一出火焰碎地，他当即瞬移到冰封之地附近的蜂虫。
不久，将人面蛛身异神视为神灵的异族，就乘坐银白战舰破开火焰而出。
他们四处张望一番，没有发现庞坚的踪影，只好无奈地回去复命。
内中天地。
被鬼族信仰的，那尊身披漆黑斗篷，身形佝偻的异神投影，将自己缩小千百倍后，飘然落到人面蛛身异神所在。
“漾萝，你认识那个炼狱人族？”
这位异神的投影询问道。
“我在炼狱的一具破裂傀儡之身，被他在一方碎地击杀。”名为漾萝的人面蛛身异神，冷漠地看向这个不请而来的家伙，奇道：“幽魁，你对他有兴趣？”
“木族的卡兹，在绝天禁地的林间，被他给杀死了。”
这尊和傅望尘的古神法相，有过一番激战的异神，以斗篷裹着身影，祂不露容貌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炼狱的人族没有信仰，应该也没神灵降临他。以他的力量，怎么能在林间杀死卡兹，还将卡兹脑海那家伙的显影抹掉？”
“在炼狱，他又能将你的一具傀儡之身击杀，他是怎么做到的？”
鬼族信仰的幽魁询问。
人脸完美无瑕的漾萝，看了一眼天空，冷声道：“等你接触到他，到时你就知道了。”
“漾萝，以你的力量，只要将神性意识侵入他的脑海，他该在瞬间死亡。”幽魁愈发惊奇，道：“为什么没有去做？”
漾萝眸显痛意。
回想起了磐石碎地，祂将神性意识侵入庞坚识海，被一只只金色蜂虫啃食的恐怖往事。
如祂般的外域神灵，能够寄托在傀儡之身的神力和神性意识只有零星半点，祂最惯用以神性意识灭杀生灵。
祂之前无往不利，却在庞坚身上吃了大亏，导致真身全程感受到了，自己神性意识被冥狱魂蜂给吃食的痛苦。
“等你对他下手时，你自然就清楚了。”
漾萝冷漠摇了摇头，祂没道出真相，没有说庞坚饲养了源自冥狱的魂蜂，又道：“还没现身的那位大人，曾因他而改变主意。”
“不然，我们应该已占领炼狱的那个祈灵之地，甚至有望将玄幽大陆部分众生炼化。”
即使洛红烟改变了主意，漾萝还是不敢不敬，依旧以大人来尊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