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拿出黑无常送她的玩偶，黄西空霍然起身飘出窗外：“我先出去转转。”
夏之淮看着黄西空眨眼就消失不见，轻笑道：“他干嘛每次都是在你找鬼差的时候逃跑？”
绾绾收回视线，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是地府在逃名册上的孤魂野鬼，当然不想正面碰见鬼差。”
“他已经是千年厉鬼了，一般鬼差应该也对付不了他吧？”夏之淮揣摩道。
绾绾点头：“一般鬼差确实拿他没办法，但碰上后会把他记录在案。一旦上了地府潜逃名册的厉鬼，就算是皇帝姥姥，阎王也不会格外开恩。而且地府有专门抓捕这种漏网之鬼的公差，反抗拒捕，等以后下了地府会判刑更重。”
“黄西空这情况特殊，应该要酌情一下吧？”
兴许吧，但绾绾不关心这个，已经将灵气注入玩偶，一边扁着嘴道：“他现在不愿意去地府，也不想碰见鬼差，应该是想要报仇。”
“报仇？”夏之淮有点懵逼，“他都死了上千年了，仇人肯定也早死了，报仇也该去地府找啊。”
绾绾抿着嘴角摇头。
这个她那天听鬼蜮里的小鬼说过。
黄叔叔的仇敌并没有下地府，应该也滞留在人间，或者……就在那座还没有完全保护发掘的晋墓中。
叙帝生前作恶多端，死后怎么敢去地府报道。
所以他死前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死后避开来收他魂魄的鬼差。
黄西空做过叙帝的臣子，也和他同床共枕过，自然能猜到叙帝的心思。
死敌仍在人间，黄西空又怎会去地府投胎转世。
他是绝对不甘心杀他妻子与同族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
屋内温度降低，夏之淮就知道鬼差来了，没有再继续追问。
范无咎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手臂上缠着玄色的勾魂索站定在客厅内。
“见过小大人。”
绾绾看着范无咎，立刻眉开眼笑：“范叔叔好。”
“小大人找在下何事？”
绾绾将蹲在角落里的倒霉鬼拽到跟前：“抓了一只倒霉鬼。”
范无咎将勾魂索套在倒霉鬼脖子上，拿出平板扫了一下：“李察，阳寿未尽？”
阳寿未尽？
范无咎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是被修道之人杀害的？”范无咎问。
绾绾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抓它是因为前段时间哥哥被下了借运术，这只倒霉鬼就一直跟着他，怎么都赶不走。”
范无咎检查了一下倒霉鬼：“它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
绾绾点头，将之前黄西空的分析如实说给他听：“应该是被抓住炼成了低等鬼仆，但是我门现在也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
邪灵的事情就先隐瞒吧，不然厉鬼叔叔就要暴露了。
“给你哥哥下了借运术的人是谁？”范无咎觉得此事必须要查一查。
修玄练道的人并不多，但各个实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抵抗得了的，一旦出现了害群之马……必然会范围内引起更多人无辜枉死，这对地府来说本身就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夏之淮自己开口说道：“是我之前的一个同事，叫霍哲。”
“我先带这只倒霉鬼回去，禀告阎王后会派鬼差去查探。”
绾绾立刻小鸡点头：“好的，范叔叔辛苦。”
送走了范无咎，夏之淮和绾绾心底大石总算落定。
夏之淮摸了一下奶瓶的温度，弹了一下绾绾的额头：“去洗手，然后把奶喝了。”
绾绾摸了摸脑门，哒哒哒跑去洗手间冲手。
回来后，黄西空已经重新坐在沙发上，跟个二大爷一样，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夏之淮将绾绾抱到沙发上坐着，将奶瓶递给她。
绾绾立刻双手抱住温热的牛奶，大眼睛盯着黄西空吨吨吨。
“看什么？”黄西空将电视重新调回动画片，有些不爽地问。
绾绾：“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报仇啊？”
黄西空：“不知道。”
绾绾：“你要一直赖在我家吗？”
黄西空：“我帮你们办事，你们管吃管住，有什么问题？”
“你也就帮我拿了一个吊坠，我付你三张聚阴符已经够了。”
黄西空居高临下盯着她：“还差一顿大餐，而且倒霉鬼也是我抓的。”
绾绾不服气，不用他出手，其实她也能轻松抓到倒霉鬼。
“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
黄西空抬手敲了敲她脑门，觉得接触的地方有些灼手，又立刻缩了回去。
绾绾不想养着他。
因为哥哥养她一个就很不容易了。
而这只厉鬼不事生产，感觉打架其实也不太行，赖着他们就是吃白饭。
夏之淮拿着啤酒从厨房走出来，窝在沙发上道：“你是现在吃宵夜，还是等明天专门给你点一桌外卖？”
黄西空考虑了一下：“不能都要？”
“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可以陪你喝酒。”黄西空诚恳建议道。
夏之淮此刻心情确实有点郁闷，但他也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尤其是现在这种落魄的时候，出去喝酒肯定会被媒体拍到上热搜。
“那我多点些宵夜。”
夏之淮也不想管理自己的身材了。
他的事业如今已经停在了谷底，想要重新回到全盛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今天就先放纵一下吧。
绾绾知道自己没资格喝酒，她举了举奶瓶：“哥哥，我可以陪你喝！”
夏之淮忍俊不禁：“可以，你想吃什么？”
绾绾立刻来精神，从沙发上爬过去，坐在他身边看手机。
黄西空也挺好奇，飘到两人身后，探着脑袋看他手中的手机界面。
“这个烤肉筋点一点吧。”
“还有这个，烤茄子和青椒……”
“我要吃花甲。”
“烤鱼和螺蛳来点儿？”
两人一鬼挤在一起争论不休。
夏之淮下单后，看着列表里一大堆东西，忍不住满头黑线。
“这么多，我们吃的完吗？”
“吃得完的。”绾绾拍着肚皮保证，然后指着黄西空道，“就厉鬼叔叔点的最多。”
“贡品怎么吃都不会感觉饱的。”黄西空自得道。
“可是浪费。”绾绾敲着沙发控诉。
花得都是哥哥的小钱钱。
黄西空：“我这是陪你哥哥喝酒，排忧解闷的。”
绾绾：“蹭吃蹭喝。”
夏之淮翻了个白眼：“我可谢谢你了。”
黄西空飘到沙发上落座：“客气。”
夏之淮无语至极：……臭不要脸啊这家伙。
“地府那边派鬼差去查霍哲，能查出什么吗？”
等宵夜的时候，夏之淮想起方才的事情，不由地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黄西空摇头：“鬼差不好干预人类的事情，他们到最后应该会去找道门调查此事。”
“霍哲那样子看着也不会邪术，他手里的邪像和邪灵……应该是从哪里得到的吧？”
黄西空勾唇：“肯定的。”
绾绾看动画片不插话。
“这事如果道门真要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定能扒出萝卜带出泥，抓到好几条大鱼。”
黄西空最恨这些邪修和不务正业的玄道。
他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至少尘归尘土归土，那些糟心破事到了地府自会清算。
可万万没想到叙帝竟然找了那么多不务正业的修道之人，用那种阴毒的法子将他魂魄封在了墓中，此后千年不得出世。
这仇早已不共戴天。
不仅是叙帝，更是和那些助纣为孽的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