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识夏的眼角狠狠一抽,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盯着秦熠。
听到他那句话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秦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夺舍了。
但冷静下来之后,她很快就猜到了问题的根源。
“你刚才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谁教你的?”
“是本王自己……”
秦熠的话只说了一半,发现苏识夏盯着他的眼神凉飕飕地,一副他若是不肯说真话她就要逼问到底的架势,他犹豫了一瞬,终还是改了口。
“咳!是荀青,就是他告诉本王说,女人家生气了就是要靠哄的,还说,这些甜言蜜语最是管用。”
说完,他还微微蹙着眉不确定地看向苏识夏问:“他说的这些难道……不对?”
“呵,这话倒是确实没错,可那也得看是对谁。”
苏识夏嗤笑道:“你刚才的那些话,若是对一个单纯天真的未出阁小姑娘说,说不定还真能哄地人家把你那话当了真,可对我……”
“本王说那些话,是为了哄你不假,却也句句都是实言。”
秦熠打断苏识夏的话,强调了自己的态度,说话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极其认真,“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本王给得起的,本王都可以给你。”
苏识夏沉默了片刻,垂敛眸子避开了他那过分专注灼人的视线,顿了片刻后,她突然开口问:“五年前那个雨夜,你去山寺里找我,却发现我衣衫不整。当时你虽然不知道那夜偷入我房中的人就是苏景珩,可应该也已经认定我已与旁的男人有染了吧?”
秦熠听到苏识夏提起苏景珩,脸色就明显沉了下来,眸中都透出了几分难掩的厉色。
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最终只是蹙眉点了头,“对。”
“后来,我为了保全苏景珩的名声,刻意隐瞒了那一夜的真相,还拿出你父亲留给我的信物,逼着你必须要履行婚约娶我过门。”
苏识夏此时已经抬起了眸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紧凝在秦熠的身上。
“你当时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苏识夏道:“当时也是我太过天真,对你也不够了解,觉得凭着你父亲给我的那样信物,拿孝道来要挟你,就可以让你妥协。”
“可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苏识夏说到这儿时刻意顿了一下,压低了语气强调,“你当时,明明可以不娶我的。”
“你不是那种被人羞辱胁迫了还忍气吞声的性子,若当真这般窝囊无能,你在边关这五年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收服了军心,更不可能得了东陵战神这個名头。”
“毕竟,外人对你的评价,可都是冷血无情果决狠辣。”
在恢复两世记忆之前,苏识夏一直觉得,秦熠和“原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感情纠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懒得去在意。
可在清楚了自己两世经历之后,她便不得不去深思。
而这问题,她也是越想越觉得蹊跷。
以她如今对秦熠的了解,她拿出来的那秦熠父亲当年留下的信物,根本没有任何做筹码的价值,毕竟秦熠的父亲已经过世,他生前许的承诺,秦熠大可以不认。
而秦熠是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有染”的,一切的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上。
他不但可以不顾及她的名声颜面直接悔婚,甚至是用些手段将事情传扬出去让她彻底身败名裂也绝非什么难事。
他本可以,或者说,本该这么做的。毕竟这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忍受有哪个女人光明正大的将一顶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可他偏偏没有。
苏识夏之前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深究,可今夜,秦熠突然摆出了这么一副主动求和,或者该说……刻意讨好她的态度,这让苏识夏忍不住直接把这个她最在意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当年,你到底为何那么轻易就妥协了?”
秦熠微微低着头没有去看她,也没有主动去回答她的问题。
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苏识夏暗叹了一声,正准备将这个话题跳过去,就听秦熠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苏识夏怔了一瞬,下意识就想回,就是在那夜……
可仔细回想了片刻过后,她很快想起,她和秦熠在那一夜之前,其实也是见过的。
那时,她已经被老昌宜候收养了一段时间,老昌宜候也已经和她提过了,等她及笄之后,就要让她嫁给苏景珩。
她当时满心欢喜,满心满眼想的念的都是苏景珩。
应该就是在那段日子里,秦熠的父亲,已故的老忠勇侯到昌宜侯府访友,也就是那时,她得了老忠勇侯给她的那样信物,还有那个承诺。
“就是那次吧。”
苏识夏有些不太确定地说着,“那次,你是跟着你父亲一起去的昌宜侯府。我义父叫我去见你父亲,你当时就站在你父亲旁边,我们两个只打了个招呼,都没说上什么话。”
“确实是那天。”
秦熠道:“在长辈们介绍我们认识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在昌宜侯府后花园里。”
看苏识夏满脸疑惑,显然是对当时的事已经记不清了,秦熠低声提醒,“当时我的手上受了伤,你还送了药膏给我。”
苏识夏蹙眉仔细回想了片刻,恍然间眼睛一亮,忙追问:“那天那人是你?我当时应该正带着我的丫鬟在花园的湖边捉鱼。”
“是。”
秦熠的声音莫名有些泛冷,“我远远听着,你钓上了鱼来欢喜地不得了,和你的丫鬟嚷嚷着,苏景珩那几日读书废寝忘食人都消瘦了,你要拿那鲜鱼去厨房,亲自下厨给他煲汤好给他补身子。”
之前她神魂不全,完全就是恋爱脑。
当年那些丢人的黑历史就这么被秦熠直白地给说了出来,苏识夏的眼角狠狠一抽,脸都有些挂不住了,羞耻地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正想开口带过这个令人尴尬地话题,就听秦熠道:“当年你给我包扎过伤口过后,莪看着你带着你的丫鬟离开。”
“我当时就想,若是以后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像你对苏景珩那样,一心一意地对我好,我定是要将她像珍宝一般护着,不让人伤她分毫。”
苏识夏的眼神倏然一凝,脸上的表情都有了瞬间的僵硬。
秦熠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响。
“其实那一夜,清醒过来之后……我很庆幸,被送到那卧房里的人恰恰是你。”
“我本以为只要有了婚约,只要你嫁给了我,你也会对我好,就像当初你对苏景珩一样。”
“可惜,那终归只是我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