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兄弟交心喝大酒
    刘曜也没想到,等他再看到羊献容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大半年后了。因为战局很是混乱,本来还是一路胜仗,但黄丘一战中被流矢击中,于是退保甘渠。后来又攻克池阳,掠夺万余人口回长安。拒降汉国的大晋雍州刺史麹特等人则集结了不少不肯投降的大晋官员以及军队力量围攻长安,刘曜连战皆败,只得又带着自己的八万余人退回了平阳。

    已经坐稳皇帝宝座的刘聪见到刘曜回来了还挺高兴的,一点都没有责备他接连败仗,反而是举行了接风宴,并且将自己手里的一部分兵权全都交给了他。

    两人在平阳皇宫中还喝得酩酊大醉,任谁都劝不得。

    “你还记得当年父亲在黄沙亭告诉咱们要他要做皇帝的时候,就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根本无须挂怀。你我兄弟二人如今能够一起畅饮,必然也能够一起谋划,重新夺回长安的事情。”刘聪明显胖了许多,整个人也有了皇帝的杀伐果断之意。幸而他看到刘曜的时候,依然还是亲亲热热,和往常一样。

    但刘曜还是恭敬地跪坐在了他的下手方向,还为他又倒了一大碗酒,才说道:“皇上也就是安慰我,但这口气我还是要出的,不能让麹特那些人太过得意。大晋早都已经灭了,他们还想复国么?真是痴心妄想!”

    刘聪听了他这话,忽然笑了起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我的车骑大将军,现在你倒是愿意征战打仗了?之前可还躲在山里不肯出来呢。”

    “之前是不忍看到天下大乱,如今,更是不忍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那些分裂天下之人,各怀鬼胎,没有一个是为了百姓着想的,都是想要这天下,享尽荣华富贵!”刘曜也喝了大海碗酒,刚刚挺了挺胸膛,但肩头的伤有撕裂地疼痛感,令他又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龇牙咧嘴地呛了酒。

    “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定下来呢?”刘聪喝得太多了,眼神都有些迷离,“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黄沙亭,兄弟几个人都以为征战一年就能够平定战乱,谁知道怎么现在打都打不完……你知道,我今日又听到战报,说是鲜卑的拓跋猗卢也出兵了,局面很不妙啊。并且,大晋那边竟然扶了司马邺做皇帝,真是可笑,又一个傀儡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也成不了气候。”刘曜倒是觉得无所谓,“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先把自己内部的事情处理好,再去攻打其他人……”

    “自己内部的事情……你知道咱们内部有多乱么?”刘聪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我杀了刘和,但是那么多人并不是真心对我的,你知道么,你连吃败仗也是有原因的,相国王敦,太中大夫公师彧可和我都不是一个心思啊。”

    “那何不换掉他们?”刘曜有些发怔,他并不清楚目前平阳的情况,只是依稀记得这两个人都是父亲很是重用的官员,刘聪接手了大汉之后并没有杀掉他们,还让他们继续留任。

    “这两人在大汉的官员之中威望很高,轻易不能动。”刘聪拍了拍自己已经红透的脸苦笑了一声,“这皇帝当得真累。”

    “哎,别这么说。”刘曜扁了扁嘴,“还有我嘛。”

    “是呀,幸好还有你。”刘聪又笑了起来,“听说你那个儿子这次还立了战功,什么砍竹子之类的,有勇有谋呀。”

    “雕虫小技。”刘曜“嘿嘿”笑了起来,“这事情我可不瞒你,他背后有人出的主意。”

    “哦?谁?”刘聪又喝了一大碗酒。

    刘曜伸手拦了一下,将他剩下的小半碗酒倒进了自己的口中,“皇上,可莫要再喝了。”

    “你是觉得我的酒量不如你?”刘聪挑眉瞪眼。

    “不是这个意思。”刘曜轻叹了一声,“伤身啊。”

    “哦。”刘聪还打了一个酒嗝。

    “那我想说一件事情,你要应允我的。”刘曜正色,“这人为刘承在背后出谋划策,才让我的四万多人没有全军覆没在山谷之中。”

    “哦?这倒是大功臣了?”刘聪笑了起来,“所以呢?他是谁?”

    “她是……羊献容。”刘曜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紧张,毕竟这女子与刘聪也是关系匪浅。

    果然,刘聪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问道,“三妹妹?”

    “是。”刘曜点头。

    刘聪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又去倒了大一碗酒,但只是拿捏在手中并没有喝下去。

    平阳皇宫刘聪的皇帝寝殿并不大,因刘曜是亲近的兄弟,所以才可以留在这里与他一同喝酒,也没有人在屋里伺候着。但忽然两人都没有了声音,门外的宦官们面面相觑,略微慌张。毕竟,这群人都是见过刘聪持长剑杀兄的场景,每日里都是战战兢兢。

    最亲近的宦官王沈忍不住探头向房内看了一眼,发现刘聪只是摸着酒碗发呆,而刘曜坐在一旁不说话,但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荷包,里面已经空了。

    他苦笑了一声,“今日饮酒,你我兄弟。之前你让她选是回泰安郡,还是跟着一起来平阳,她选了平阳。可你又让她来到我的身边,却不告诉我,对不对?”

    刘聪笑了一下,依然没说话。

    “她倒是真的去找了我,但是却不暴露身份,扮做了医士藏在我的军中,还与刘承成为了极好的朋友,救了他两次性命。这一切我竟然全都不知道,但在知道的那一刻以为她又走的时候,忽然犯了心疾,要不是吃了她当年给我的这丸药,怕此时也不能同你一起喝酒了。”刘曜摸了摸小布包,轻叹了一口,“后来,我又受了伤差点丢了性命……不管这些,我只想说的是,我要娶她做妻,而不能让她这样没有身份地跟着我。”

    “你不在乎她曾是大晋的皇后?而那些人还想要恢复大晋呢?你可知,司马睿还惦记着她呢?”刘聪终于开了口,嘴角全是讥笑,“你又可知娶了她的人都是可以做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