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探手取石定生死
    这些西燕败军走到了阵前,三千铁甲骑兵从两侧迂回,把他们团团围在了中央,这会儿,战鼓声嘎然而止,沙场之上,风儿轻轻地吹拂着,而慕容永则从帅椅上站起,对着这些败军们沉声道:“玄虎军的军士们,你们往这大旗上看看,此人是谁?”


    这会儿,这些原本隶属于西燕军玄虎军的将士们,才抬头看向了大旗,不少人掩口惊呼,更多的人睁大了眼睛,有的将佐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苟将军,苟将军,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闪:“你们的苟将军,昨天临阵脱逃,按军法已经被当众斩杀,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人流泪,现在,是要对你们玄虎军施以惩戒的时候了,我们大燕铁军,攻战无前,战无不胜,靠的就是铁一样的纪律,你们以前在前秦的时候我不管,可是到了我这里之后,就得听令守纪,昨天你们出战前,我说得很清楚,没有我的号令,不许后退,但你们仍然全军溃败。”


    有人不服地嚷了起来:“苟将军带头撤离了,我等见主将撤离,自然也会退。”


    “就是,大旗都倒了,我们还怎么打?这不是我们的过错!”


    “大帅,我们都是以为苟将军下令让我们撤离,才会撤退的啊。”


    慕容永的眼中凶光乍现,厉声道:“一派胡言,你们回头看看,那些是什么?”


    这些玄虎军的军士们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两道外壕之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千余具尸体,两百多是平民百姓,更多的近千具则是本方的同伙,这些人他们大多数认识,都是昨天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伴,更是在家乡的乡里乡亲,看着这些人已经成为了尸体,在那里死无全尸,交错在一堆堆的石块之间,不少人的眼中已经是泪光闪闪,更是有人开始控制不住地呼唤起视线之内,自己所识之人了。


    慕容永大声道:“因为你们的临阵退缩,这些人死了,可是你们还活着,难道他们不知道何时该战,何时该退吗?他们每一个战死的人,都是勇士,都无愧我大燕军人,可是你们呢,你们抛下了自己的同伴,逃了一命,害死了自己的将军,有脸去面对自己的这些战死同伴不?”


    慕容永声色俱厉,从几个铁喇叭里吼出的声音,让这些玄武军的败军们无地自容,全都低头无语,慕容永见到这些人的气势被自己压制,冷笑道:“以前你们在前秦败于我手,就是因为号令不严,一触即溃,这种情况,在我这里绝不允许发生,本来按我们的军法,应该把逃兵全队皆斩,昨天苟将军在行刑前说,愿意以自己一命换你们全军一个活命的机会,本帅答应他了,所以,现在要按大燕军法,对你们进行从轻发落,你们可愿接受?!”


    玄武军的军士们本来都以为必死无疑,一下子听到了生的希望,精神一振,连忙全都跪下,行礼道:“我等愿听从大帅发落。”


    慕容永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现在听好了,每十人一队,前来抽签,每个布袋里有十个石子,九黑一白,抽到黑石的人,可以活命,抽到白石的人,按律当斩,而且,由抽到黑石的那剩下的九个人行刑。”


    此言一出,所有玄虎军士们全都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有人开始嚷道:“这是什么网开一面,从轻发落?还不如把我们全都杀了好了,我们不能自相残杀!”


    慕容永厉声道:“你们懂什么,这是我西燕军法,十一抽杀令,军中是有专门行刑的军法官,但那是常规军法,如果按常规军法,你们全军应该坑杀,现在我网开一面,十人中只杀一人,以示警戒,你们自己处决逃兵,才能证明你们知耻而后勇的决心,本帅才会给你们洗刷耻辱的机会!”


    一个副将模样的人走出队列,大声道:“大帅,这不是在战场上杀敌,都是同一队伍,乡里乡亲的兄弟,我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慕容永冷笑道:“昨天逃命的时候不也是把兄弟们扔在后面没事吗?现在怎么下不去手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杀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内心的恐惧,怕死,只有亲手把这些懦弱给杀了,你们才能真正地坚强起来。如果你们不要这个机会,那我只好按常规执行军法了,铁骑何在?!”


    围绕着这近两千玄虎军的西燕铁甲骑兵,前排的全都横槊对向了圈中的玄武军士,而后排的骑士则弯弓搭箭,斜向上指,只要一声令下,就会突刺加箭雨,手无寸铁的玄虎军士们,在这些虎狼面前,如同羔羊,不用一刻钟时间,就能给斩杀一尽。


    那副将长叹一声,回头对着众人说道:“兄弟们,苟将军舍了命才给我们争取了一个机会,我们不能负他,没说的,按大帅的命令行事,只有活下来,才能有将来。”


    他说着,左右环视一眼,九个护卫模样的人,跟在他的后面,走到了帅台之下,慕容永一挥手,两个卫士拿过了一个大布囊,这十个人互视一眼,走上前去,每个人从囊中,拿出了一枚石子。


    几乎每个人都不敢去看掌心之中石子的模样,他们的手,连同身体一起在微微地发抖,死死地握成了拳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甚至希望把这个该死的石头捏成粉,这样,也许就不用经历那生死之间的选择了吧。


    几个西燕军士上前,拳打脚踢,掰开了他们一个个的手,终于,喜极而泣的笑声响起,兴奋的吼声响起:“黑的,是黑的,我可以活了,我可以活了。”


    可是那副将却是呆若木鸡,看着自己的手中,一块白色的石头,分明躺在他的掌中,是那么地显眼,慕容永冷冷地说道:“孙副将,真遗憾,你他娘的今天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