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合谋
    这少年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在场的众人面色都有所变化,若有所思,或点头,或不屑,身旁的屠龙蹇将目光落在少年虚影手中的玉壶上,沉默不语。

    白衣身影在云中萧瑟而立,顿了几息,开口道:

    “太古之时,我等制订道德,以德治世,那时民智初开,懵懂良善,我与共顼,祝昊打造了一个大同之世,于是太虚诞生五德,五水五火,天下踊跃。”

    “道德本就是我等定下,你不愿受束缚,希望束缚你的是一道亘古不变的天律,但它本就是模糊不清、变换不定、可以无限延伸的——如同道果。”

    “此物并不崇高,也非神圣,敬慕也好,憎恨也罢,若是不能堪破,自身还落在道中,如何取道果?”

    少年放下玉壶,并不说话,白衣则身影缓缓扭头,看向云端之中的众人,面上微微模糊,好像在微笑。

    “什么!”

    一瞬间,众人齐齐退出一步,心中大骇,却见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不见,只留下那空空荡荡的云层,玉壁冰冷的立在内侧,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玉璧上的一个个字符一一亮起,在空中四散而逃,各自幻化成一道光华,直冲云霄,分化为道道流光落下,往众人身上落去。

    李渊蛟眼前一阵虚幻,升阳府中窜出一道华光,眼前的一切慢慢远去。

    眼睛微眯,脚下竟然慢慢踩到了实处,抬眉一看,正身处平平常常的道观之中,脚底下是寻常的青石,角落里头放着普普通通的大缸,上首插香,并没有供奉什么。

    正面着一面石壁,他只是略窥一眼,眼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功法名来,指向各类仙基,李渊蛟心中明悟:

    “这就是机缘了…那【三鼓壁】,想必就是洞天之中传授功法的。”

    李渊蛟沉神进入其中,心中大喜,暗道:

    ‘先寻一寻『煌元关』罢!’

    他并没有去找自己的『泾龙王』,而是上下扫了一眼,窥见了『煌元关』的古字,用金纹描绘着,很是明亮。

    意识沉入其中,眼前很快浮现出金色的古篆。

    《魏明乾关法》。

    这古法并没有标注品级,李渊蛟很振奋,大略背记下来,仔细查看,采用的天地灵气乃是【天乾明元】。

    看到此处,他心头一沉,古代的灵气自然与如今不同,更遑论《魏明乾关法》不知是何等品级的法诀,自家的【金阳煌元】恐怕不能比。

    ‘更是…只有筑基篇幅…’

    他仔细一看,心中有些遗憾,这些功法以仙基为名,写明都是筑基篇幅,虽然是紫府金丹道,似乎都是古法,恐怕很难收集到灵气。

    有了这一篇《魏明乾关法》的经验,他心中微动,赫然想起自己妹妹来。

    “清虹修行的《紫雷秘元功》改过功法,本是『冬雷声』,修成了『玄雷泊』…”

    他并没有去看『冬雷声』的功法,毕竟自家没有采集相关灵气的法诀,而是去看『玄雷泊』,想寻高品功法为李清虹转修。

    意识沉入其中,眼前很快浮现出浅紫色的古篆来:

    “《霄云问雷法》”

    这法诀同样没有品级,修成仙基正是『玄雷泊』,李渊蛟不通雷法,看不出好歹,只去看那灵气,正是【玄阴雷液】。

    “好在《紫雷秘元功》正是古法,没有太大差别。”

    这头背记下来,眼前的玉壁竟然还未消失,,他这才寻起『泾龙王』来,这仙基恰好是古称,很是显眼就瞧到了。

    《沧蛇向海诀》。

    这功法自然没有那么幸运,采用的灵气不同与【江中清气】,乃是【淳元清江】,李渊蛟仔细背记下来,眼前的众多功法与仙基终于消失不见。

    他缓缓睁眼,自己还身处于那道观之中,看着眼前的玉壁,上头突然浮现出金灿灿的文字来。

    李渊蛟微微一顿,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记住,明明是写了洋洋洒洒数千言在石壁上,盯着看之时脑海却一片空白,像是见了极其复杂之物,难以理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金字飘动了三遍,最后化为星点消失不见,眼前的道观渐渐远去,稍稍定神,又回到了云端。

    远处哪里还有什么玉壁,早已经消失不见,连同那云彩处也空空如也,只剩下沉昏的月色与星光。

    众人都若有所得,面上大多数是一些惊喜之色,亦有人面露懊悔,显然是三道都绝了灵气。

    李渊蛟在云层中看了看,见到不远处李玄锋一身乌金铠甲,静静在空中立着,而他身边则站着一白衣中年男子。

    两人对视一眼,撇开目光,屠龙蹇看上去颇为满意,悄悄退出云海,李渊蛟不肯浪费时间,默默取出玉简将自己所得的功法记录下,与他驾风落脚下来,落在一小峰上。

    这山峰早些时刻就被人探索过,空空如也,屠龙蹇轻声道:

    “前辈,我屠钧道统破没,只余下我一人,唯独你与我屠钧道统有些关系,又有当初的救济之恩,不必多说,我定会出手。”

    李渊蛟道谢一声,屠龙蹇望向天上的星辰,轻声道:

    “这洞天应还有七日关闭,无论要做何安排,都要早些行动了。”

    ……

    李玄锋这头定了定神,一旁的萧雍灵问道:

    “如何?”

    李玄锋略略点头看向他,落下身形,在云雾之中定住身影,萧雍灵跟上他,便见李玄锋略略沉神,轻声道:

    “前辈…贵族真人幽思如渊,可晓得我进这洞天的目的?”

    萧雍灵没想到他突然作此问,略略沉吟,低声道:

    “郁慕仙?”

    李家一路崛起,萧家在背地里支持了多年,对湖上的局势一清二楚,其实并不难看出,萧雍灵一口答出,李玄锋轻声道:

    “不错。”

    萧雍灵沉默片刻,低声道:

    “真人的安排一向有他的意思,并未与我直言,可他派我前来这洞天,想必就是有相助之意了。”

    李玄锋轻声道谢,萧雍灵沉声道:

    “玄锋不必多言,郁慕仙成就紫府,自然没有哪一家是乐意的,更何况早些年郁家与你家争霸,早早就恨上了我家。”

    “郁慕仙表面上不食人间烟火,对自家人淡漠无情,安知不是反其道而行的掩饰之策?更何况元乌真人与我萧家前辈交恶…无论如何,此事我会出手。”

    两人既然定下,李玄锋沉声道:

    “好,只是不知这洞天何时关闭,不如速速行事,你我便不在此处寻觅它物了!”

    萧雍灵点头,随着他向前,低声提醒道:

    “只是…他一人就极难对付,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唐摄都,此人同样是成名多年…只凭你我二人,恐怕不能成功。”

    李玄锋先前辨认出了李渊蛟落下的方位,很快腰间的玉佩便慢慢温润闪亮起来,眼前云消雾散,出现了一座小山头。

    在山头上正站着两人,都是一袭黑衣,一人气质阴沉,面上不动声色,静静立着,另外一人显得凶悍许多,扛着金锤,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两人穿过云雾,立刻暴露在了灵识之下,屠龙蹇目光流转,似乎明白了李渊蛟在此处停留的目的,微微后退一步,并不先说话。

    李渊蛟拱了拱手,上前一步,萧雍灵不多说,轻声道:

    “黎夏萧家,萧雍灵。”

    李渊蛟拱手:

    “原来是【羽山翁】前辈…”

    谁知萧雍灵看着他身后的屠龙蹇暗暗心惊,心中对此事多了许多把握,李玄锋上前,轻声道:

    “这云海能屏蔽灵识,刚才我只注意着他往东方去了,要寻到他的踪迹,还得快一些跟上。”

    几人并没有多说一些客套话,驾风而起,屠龙蹇突然出声:

    “让我来寻,我有办法。”

    屠龙蹇看上去有避开这云海屏蔽灵识之能,驾风飞向最前端,一只手捏着腰上的令牌,眼睛专注地望向前方。

    萧雍灵思量着,轻声道:

    “唐摄都交给我,拖个一时半会不是问题。”

    屠龙蹇微微转头,轻声答道:

    “此事很难办,郁慕仙身上有两样紫府灵器。”

    此言一出,萧雍灵瞳孔放大,显现出震惊之色,喃喃道:

    “是了,毕竟是元乌…”

    屠龙蹇继续道:

    “更何况唐摄都虽然近年来很少出手,实力却精进了许多,很难对付,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倘若事成,我要他身上的那枚玉盒。”

    两人自然应允,屠龙蹇心中似乎有很深的担忧,还有话藏在心里不曾说出来,暗暗跟腰上的令牌沟通着:

    ‘你说…郁慕仙身上有异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身上有命数?’

    令牌嗡嗡一动,语气显得咬牙切齿起来:

    ‘又是元乌峰!娘的,一年年一岁岁就跟着唐元乌过不去了…这郁慕仙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的神通对他毫无作用,要我看…唐元乌绝对是早知道的,说不准把这小家伙看成了自己的机缘,暗暗观察着!’

    ‘毫无作用?’

    屠龙蹇皱眉,轻声道:

    “会不会是他身上的多样灵宝抵御了你的神通?还是说命数在身?”

    ‘绝对不是!郭神通与你都命数在身,同样可以计算。’

    这令牌语气沉重;

    ‘我被元乌逼得躲在洞天中,在这并火令中待了许久了,早就能驾驭这其中金性的一丝威能,却根本算不到这人的一丝一毫跟脚,恐怕是跟什么金丹级别的东西有勾连!’

    这令牌微微颤抖: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去招惹他…若非如此,我与元乌峰也有深仇大恨,唐元乌害得我肉身毁灭,苟延残喘,哪能不恨呢?’

    屠龙蹇思量片刻,心中顿觉不对,问道:

    “按照你这么说,洞天之中几位真君都在看着,岂不是早就被他们注意上了!”

    令牌答道:

    ‘【蜃镜洞天】何等存在?他们能趁着洞天无主,默默观看就算得上不错了!哪里还能隔着洞天算到洞天里的人?你当当年的郭神通与长霄是怎么逃出来的?’

    ‘更何况金丹以上的东西对我们这些不明真相的人来说可怕,对他们来说兴许只是谁布下的一小棋而已。’

    屠龙蹇微微低眉,借助这灵宝在云海中探测着,很快就发现了前方的场景,转过头看了看众人,轻声道:

    “寻到他了!”

    ……

    郁慕仙在云海之中负手走着,显现出悠然的姿态来,似乎很是放松,唐摄都抱着长戟,默默跟在他身边。

    他很少这样放松,自小拜进元乌峰,郁慕仙都默默修炼,从不在人前显露,几十年过来,难得有一次放松的机会。

    他当时年幼,并不晓得唐元乌亲自收他为徒是什么份量,只是眼看唐元乌的灵识不断在他身上萦绕,以为是师尊时时刻刻关注自己。

    直到他读了道书,这才明白自己一胎息修士并不应该辨认出紫府修士的灵识动向,看着唐摄都在元乌面前神智恍惚,满头大汗,这才明白并不是自己心志过人。

    “全是这枚玉扣罢了!”

    他渐渐明白,可为时已晚,唐元乌发觉自己的神通影响不了一个胎息小修,神色早已经变得警惕起来,无论他如何行事,唐元乌的灵识始终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边。

    他当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若非有玉扣静心,恐怕早就在这无声的压迫中崩溃发疯,他只能凭借这玉扣的影响,表现出淡漠无情,大道天心的模样。

    所幸他天资很高,凭借着玉扣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悟性,渐渐将唐元乌引向另一猜测——他是仙修转世。

    “若非这玉扣认我为主,他人拿去也无用…早就死在元乌手里了…”

    他心中阴沉沉,苦苦熬了几十年,终于接近了紫府,只要踏出那一步,就能慢慢脱离这人的掌控了。

    “几十年的刀刃在经脉中穿行…几十年日复一日忍受灵识穿行…几十年一动不动在洞府中盘膝修炼…唐元乌…”

    “等我成就紫府,便可名正言顺的立下一峰,整合那望月湖,搜刮扫荡诸家族,寻一寻那玉扣的来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