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鸭汤
    李通崖回了黎泾山,李玄锋正直面迎上来,背着那把长弓,持着玉简皱眉,见了李通崖连忙将玉简收起,恭声道:


    “二伯回来了…清虹如何?”


    “已经安置在费家。”


    李通崖打量了一阵,笑道:


    “练气五层,你这才三十岁出头,已经够快了,还是要多打磨。”


    “是。”


    李玄锋点点头,便见李通崖嘱咐道:


    “郁慕剑在你这个年纪之时不过初登练气,你得了符种加持,又有箓气加身,这才有了这等修为…虽然不能同安景明那妖孽来比,却也是湖上一等一的了。”


    “安景明实在是太过出众,让敌友皆惧,不说郁家,那丁家也怕着他,盼着他死,先前有他在前面出风头,少有人注意你,现下安景明已死,你要懂得其中利害。”


    李玄锋点点头,答复道:


    “小侄晓得。”


    言罢苦笑一声,朝着李通崖低声道:


    “您可还记得那道《灵目清瞳》?乃是萧前辈带回,乃是少有的瞳术,我专研了几年却难有进展,据书中所说,若是得了一灵水洗目便有大有裨益,这灵水唤作清元灵水,闻所未闻,还要留意着。”


    “嗯。”


    见李通崖回答了,李玄锋抬起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二伯…可是准备筑基了。”


    “不错。”


    李通崖点了点头,叫李玄锋微微变色,神色满是担忧,李通崖见状低声道:


    “我今日就闭关突破,你多看护一下几个晚辈,不要随意出阵,费家在给郁家找麻烦,郁慕高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低调些即可。”


    顿了顿,李通崖继续道:


    “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年,我若是突破成功便会出关,若是时间过了十年,那便是身死道消了,你便破关而入,来收殓我的尸骨。”


    李玄锋听不得这话,低低地垂下头,李通崖吩咐了事宜,本欲直径往洞府中去,心中一动,却落脚在山上的墓地之中。


    大小的石碑林立着,最早的几座已经有了淡青色的苔痕,最新的则光亮崭新,李通崖在其中转了一圈,停在李项平的衣冠冢之前。


    他默然看了一阵,这才一拍锦囊,取出一只褐色的眼珠子,轻轻放在李项平的墓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目光从墓群中略过,李通崖挨个走过大小石碑,望见一小块空地,比李木田低些,在李长湖和李项平之间夹着,显得尤为突兀。


    李通崖低眉看了看眼前的位置,他行事缜密,算算自己的身高,确认这个位置容纳自己绰绰有余,这才朗声一笑,驾着风往眉尺山洞府去了。


    ————


    望月湖,安家地界。


    望月湖南岸没有什么大山,骅中山山势平缓,树林郁郁葱葱,郁家杀上山之时染上的血被大雨冲刷了一遍,又被安鹧宇叫人仔细清理了,石缝中依旧有黑红色的血迹。


    骅中山最早是汲家的山门,被万家攻破过,走了万家又来了卢家,后来又落到安家手中,算算时间,几十年时间起了四次杀劫,不知落地了多少人头,让骅中山上的树木茂盛了不少。


    骅中山南去数十里地,矗立着一个小小的果园,用棕木的篱笆围着,果树枝头挂着几颗金桔,看上去是家农户,一旁的山坡上则建起来几家小屋。


    安鹧言呆呆地躺在床上,神色迷茫,不知所措,他害怕被郁家发现,在林中藏了几天,也不敢驾风,伪装容貌,徒步走到了此处。


    这家人还算好客,多年之前死了个儿子,被一根树枝扎穿了脖颈,死在自己家院子里,于是就多出来了个客房,让安鹧言住下了。


    “李家…”


    安鹧言不知骅中山上如今如何,却从这家人之处得知安鹧宇成了家主,心中一空,暗忖道:


    “这小子是个混帐…恐怕当了郁家的走狗了…”


    安鹧言尚不知安景明尸身的下场,却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抹了抹泪,低声一叹,低声道:


    “纵是不死心…也该走了,去李家看一看。”


    想到此处,安鹧言神色渐渐狰狞,暗道:


    “这夫妻却不能留!”


    安鹧言手中掐诀,涌现出一抹术火,缓缓起身,这屋子以木制为主,只要一道术火便能掩盖所有痕迹。


    “笃笃!”


    房门却被敲响了,安鹧言有些疑惑地一挑眉,上前一步,大门洞开,眼前却是这户人家的妻子,怯生生地站着,手中还端着碗鸭汤,低声道:


    “我家在这荒郊野岭,多年才见得一个人,客人吃不惯野菜…夫君便杀了这鸭,熬了几个时辰,叫客人尝一尝。”


    安鹧言被这话震得难以言喻,他吃惯了山珍海味,这几天为了掩饰也跟着上桌吃饭,只动了几筷子,被这夫妻看在眼里,担忧他吃不好。


    “多…多谢。”


    安鹧言呆呆地接过这汤,像是挨了一巴掌般低下头,迟疑地喝了口汤,这妇人十有八九没煮过几次鸭汤,味道寡淡,有一股淡淡的土味,那口寡淡味道的汤在舌尖上过了一圈,落进肚子。


    换做前几年,若是有谁端上这汤给安鹧言喝,十成十要被砍去双手,安鹧言如今却咽了下去,心中暗骂:


    “真他娘难喝。”


    眼中却一酸,难以自持落下泪来,安鹧言哼了一声,泪水淌着,嘴角却勾起,叫道:


    “好喝!当真好喝!”


    话音刚落,安鹧言嚎啕大哭,百八十斤的身躯在地上滚动着,一旁的妇人被他吓得后退一步,鸭汤撒在手臂上,她看了看地上的安鹧言,掩面小心翼翼地啜食起手上的汤汁。


    “我真真错到了底……”


    那些荒唐事涌上心头,安鹧言在地上坐着哭了一阵,吐出一口闷血,脸色顿时好了许多,不管那吓得大叫的妇人,安鹧言丢出两块黄金,驾风往北边去。


    留下那妇人在院中迷茫四顾,外头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两个人对着那块黄金大眼瞪小眼,男人呆了一阵,连忙拿起锄头,叫道:


    “还在那里看啥子勒,先埋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