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高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三章可怜的举报人菲利克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因此他是绝对不可能独自一人站在街道上拦截潜在的危险分子的。
然而,这名试图在守望城内引发骚动,挑起居民不满情绪的潜入者却对菲利克斯缺少了解。
尽管黑日结社已经通过诸多渠道获得了不少有关拂晓社核心成员的信息,但在拂晓社的刻意掩盖以及法委会所提供的多层掩护下,菲利克斯那拂晓之剑领导者与管理者的身份始终没有暴露。
直到目前为止,菲利克斯的名字与面容虽然已经进入了黑日结社的名单,但他实际上得到的待遇却与其余拂晓社正式成员差别不大,之前那场借由亚莎鲁鸟群以及雪原巨炮发起的“定点炮击”行动,针对的实际上也是作为拂晓社实际领导者的迈耶尔。
尽管在那次事件后,菲利克斯这个名字因为那所谓“神迹”的再次显现而被黑日结社所关注,但相关的命令却未能及时地传递给那些暂时无法离开守望城的黑日追随者们。
更何况,如今的菲利克斯已然换了面貌。
哪怕是见过他模样与照片的人,也只会觉得这名中年男子似乎有些面熟而已了。
情报与讯息上的差距让正准备转移的潜入者失去了最佳的反应时间,而当他意识到眼前中年男子的危险性时,来自拂晓之剑队伍的抓捕行动却已然开始。
如同坚韧的绞索在刹那间收紧一般,令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的躁动从四面八方传来。
类似的任务,拂晓之剑的执行队成员们早已经历过许多次了。
如今参与这些一线任务的,往往都是在过去有相关经验,且一直在接受拂晓社培训的优秀成员,而在得到了来自法委会以及持剑隐修所的专门培训后,他们也已经在一定层面上超脱了梵恩固有的密探与间谍身份。
只听一连串的轻微闷响从不同方向传来,紧接着,那具行走在街道上的身影便突然地“扭曲”了起来,数枚特制的子弹在一瞬间便成功地命中了他的身躯,紧接着,原本一名正在旁边清点货物的普通文员突然抬起手来,一道极为经典的“肢体毁坏术”瞬息成型,魔力手臂狠狠地抓住了这名潜入者的肢体,随后便是令人牙酸的断裂之声。
然而,这还不算完。
没等这目标发出惨叫,一个矫捷的身影便已经从旁侧箭步而来,在两声金属的碰撞声中,由扼魔银制成的颈环便已经被扣死在了那男子的脖子上,在这一瞬间,四肢的剧痛,头脑中的惊惧,魔力层面的遏制外加那些从子弹内部渗透出来的强烈麻痹之感叠加在了一起,它们汇聚成了难以抗拒的绝望,轻而易举地压垮了那囚徒的意志。
菲利克斯抬了抬眉毛,看向了站在犯人身旁的莎莉:“教授知道他的学生现在会干这些事情了?”
“老师知道的。”
莎莉偏了偏头,眯着眼检查了一下自己给犯人扣上去的扼魔银颈环,确认已经完全锁死后,才轻轻地拍了拍手,从他的身旁走开:“他虽然不太赞同我对某些‘事务’亲力亲为,但他也认为,经手一些相关的事务会有好处……修格先生的作品里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听了这话,菲利克斯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修格过去与自己的几次闲谈,随后他点了点头:“啊……他的观点啊,那肯定是会比教授更极端些的。”
“我知道,所以我选择了‘中和’……就像炼金药剂的配置一样,稍微温和些。”
莎莉保持着微笑,看着拂晓之剑的执行队将这个已经失去抵抗以及自尽能力的俘虏带向旁边的车辆,随后她问道:“菲利克斯先生,这是个很重要的目标?”
“也不算太重要吧,充其量应该就是只吵闹的飞虫。”
菲利克斯捏了捏手杖,目光当中闪过了些许疑虑与困惑:“不过,我们说不定也能从这些小角色的身上挖出更多有用的秘密,回头再审讯看看吧。”
如今的莎莉与过去早已不同,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菲利克斯刚刚的情绪变化,于是她问道:“这根手杖……给你带来了很多影响?”
“嗯……我曾经听修格说过,这根手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但我却没有想到,他所说的‘意义’竟然会特殊到这种情况。”
菲利克斯低声地抱怨了一句,在临近上车之际,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借由这根冰冷的手杖将自己的思绪发散了出去,在确认周边再也没有其他“扎眼”的目标后,他才满意地松了口气,回到了车厢之内。
随着车辆的发动,一封崭新的通知信件也被送莎莉的手中。
在阅读了其中的内容后,莎莉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菲利克斯疑惑道:“怎么?教授他们等急了?”
“是啊,老师与其他几名先生都已经到了,正在催促……看样子,除了那名举报人之外,他们那里还有一些更重要的决策在等你参与了。”
……
“好哇,菲利克斯,看来你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怎么在半路上就去抓‘虫子’了?”
当菲利克斯抵达目的地时,达斯维尔是第一个迎上来的,他惊奇地看了看菲利克斯那还未进行修整的胡子,又欣喜地抬起手拍了拍菲利克斯的肩膀,在确认对方的躯体确实很有力量后,才彻底地放心了下来。
“多谢关心,除了一口气老了十几岁之外,好像确实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菲利克斯俯身向前,和对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幽默地说道:“只不过一下子拄上了手杖,总让我感觉自己老的过分……”
“倒也不至于!”
达斯维尔笑了起来:“不过,伱如果不修整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胡须,说不定就会和我一样了,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多看!”
两人一边打趣,一边朝着一栋房屋内走去。
这里是拂晓社设置在守望城内的新指挥处,四周的防护等级比之前要提升了数个等级,吸取之前的教训,几名魔法顾问还专门调集了数名施法者,在表面用来作为掩护的房屋下方开辟出了一个地下指挥所,并且设置了能够直接连通城外的隐蔽地道,方便出现特殊情况时,人员能够及时撤离。
从之前的事情当中吸取教训,并以此来为往后的对策提供指导,这是拂晓社内部极为重要的一条原则与纲领。
任何一个逝者,任何一次牺牲与损失都应有其意义。
对此,菲利克斯深以为然。
在穿过通道,进入了结构颇为复杂的地下指挥所后,菲利克斯终于在一个房间当中,看见了那些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的面孔,让他感慨的是,尽管这些熟悉的战友并没有像自己那样经历生命力的严重流失,但他们的面容与状态与过去相比却也出现了许多不同。
严酷的行军、战争以及隐藏在光亮后的暗杀与威胁切实地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有的人脸上多了伤疤,有人被弹片削掉了两根手指,有一个人的手臂上扎着厚实的绷带,用来治愈魔力冲击的炼金药剂从绷带内渗了一些出来……
不过再怎么样,应该到场的人员还是齐整的。
“别的话,我们回头再去聊。”
作为会面的主持者,迈耶尔显然已经等待许久,他站起身,对着菲利克斯点了点头:“举报人就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她也已经等你很久了……根据她的要求,自己有一些话必须要单独地跟你说,其他人她都信不过。”
听了这话,菲利克斯稍有些惊讶:“教授,您也不行?”
“是的。”
迈耶尔点了点头:“虽然她愿意告诉我一些事情,但她说出来的明显不是全部……这位举报人认识你,至少她知道你的名字、身份以及部分职责……我想,她要透露的那些事情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够去处理了,就像我之前在通知上写的一样。”
说到“处理”这个词汇的时候,迈耶尔稍稍加重了语气。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他清楚迈耶尔的意思——如果一件事情只能让拂晓之剑这种组织来经手,那么这件事情便极有可能涉及到组织整体的“纯洁性”。
换句话来说,这事情百分之九十与“叛变”相关。
想到这里,菲利克斯的神色微微一沉。
直到目前为止,拂晓之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处理过内部的叛徒事务,对于拂晓社而言,这其实算得上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开心的成绩,然而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说,这也意味着更多潜在的麻烦与威胁。
“去吧,会面室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了,那名妇女也确实是普通的本地居民……在情况没有发生恶化前,我们绝对不可能对她使用那些审讯手段,这很不好。”
“我明白。”
菲利克斯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从旁边拿起了一个笔记本,又抄起了两只魔法墨水笔,随后便夹着手杖朝会客室的方向走去。
会客室采用了沃特尔样式,一个房间被不同的防护魔法切分开来,再配以河谷级以上的永固仪式,双方除了能够面对面谈话之外,根本无法触及对方。
在沃特尔,这种房间一般被用来审问一些有着特殊身份不好动刑的贵族,放在此处虽然不算太合适,但也能用。
走进房间后,菲利克斯便看见了那位重要的举报人。
正如他之前所了解的那样,这名举报人只是一名样貌、装扮都颇为普通的圣斯蒂尔妇女,只不过,她的身形并没有像许多中年的圣斯蒂尔女性那样快速发胖,而是显得偏瘦,她的手掌上还有着冻伤的痕迹,只不过现在上面已经涂抹了一些炼金药剂,很显然,这是迈耶尔喊人送过来的。
菲利克斯关上了门,示意再也没有其他旁听者,随后便在妇女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好,女士……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啊……你?”
妇女抬起头,有些憔悴与疲惫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菲利克斯应该是一个年轻人?但先生,你恐怕已经有四十岁了吧?”
“如果你要找的是曾经在塞伦城当中担任‘共助会会长’的菲利克斯,那就一定是我了,不可能有别人,面容与年龄的变化是之前那场袭击造成的,很抱歉我无法抵抗。”
面对妇女的质疑,菲利克斯表现的很是淡定:“如果你不愿意信任我,那么你也可以选择找其他人……比如之前和你谈过的那位先生,他是我们真正的领袖,绝对值得你去信赖。”
“不……不,我相信您。”
妇女最终还是纠结地点了点头:“您提到了塞伦城,那么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去相信您。”
“好,那么请开始吧。”
菲利克斯摊开了笔记本,他已经做好了进行笔录的准备。
然而,接下来妇女所说的话,却让菲利克斯大吃一惊。
“我要……我要向您举报一个人,他是你们内部的叛徒,是他透漏了那些重要的地点并且引来了之前的炮击!”
菲利克斯抬眼看向对方:“他是什么人?”
妇女的面容剧烈颤抖,她闭上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后艰难地给出了回答。
“……我的……我的儿子。”
“什么?”
饶是菲利克斯,在此刻也有些愣神,他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原本正坐的身体也稍稍向前倾斜了一点,他将自己的声音放轻,确认道:“女士,你是认真的?你要举报自己的儿子?”
“是的我确认。”
妇女仍旧痛苦,但她坚持着说道:“我要举报我的儿子……他叫瓦列里,你一定认识他,在加入拂晓社之前,他曾经是法委会的法师,也曾在塞伦城附近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名可怜的母亲停顿了两秒,随后她接着补充道:“事实上,是他求我来找您的,先生……他求我,让我来将这件事情告诉您,他不奢望拂晓社的宽恕,只求能够将这消息送到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