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人头弥补了李二的所有缺憾。
到了这一刻,李二阴霾多日的心才终于得见阳光洒落。
弑君摄政的渊盖苏文死了。
那此战就是绝无仅有的大胜。
树倒猢狲散。
擒贼先擒王。
当初吐谷浑已经被大军尽数拿下,六十多岁的李靖拼死转战数千里,就是为了杀伏允。
因为只有伏允死了。
谁听话,谁才是吐谷浑之王。
此战,最直接的战果是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座城归大唐所有。
按照群臣当晚的商议,迁辽、盖、岩三州百姓,共计七万户入内地幽州一带,为大唐百姓,垦荒,开辟良田。
他们还携带了数不清的牛羊。
此战,共斩首四万余级,俘虏高延寿、高惠真等三万六千八百人,直接抽调辽东各部族中酋长首领四千余人入朝为官。
最重要的是,此战收回了被高句丽侵占二百余年的辽东土地。
从今往后可以辽东为基地,对高句丽展开进一步的削弱和蚕食。
当然,李二也大度的放回去了很多人。
用许敬宗的话来说,有时候杀人并不一定能解决很多问题。
放回去的这批人作用很大,大唐需要这帮活着的人传播恐惧。
这是持久的攻心战。
他们回去后一定会说,他们败了,并不是他们作战勇猛。
而是大唐实在太强,他们自发的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这是人的本性!
此战,大唐彻底的削弱了高句丽和辽东各部的关系,尤其是以高句丽为首的靺鞨部。
给自大隋以来强盛的高句丽画上了句号。
当信使疯狂的朝幽州而去的时候,辽东的数万大军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班师回长安。
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大家都想家了。
书院的热闹劲也过去了,先生的苦日子也来临了,新入学的学子夜里不安生,宿舍里常有哭泣声。
这些孩子很少离家过,很少有跟父母长时间分开过。
这初来乍到,远离父母,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很多孩子都不习惯。
有的孩子会在深夜把头埋在被窝里哭。
不哭还好。
只要有一个哭,瞬间就勾起的其他人心里的“痛苦往事”,然后就有人接二连三的哭。
本来的那一个是偷偷的啜泣。
结果听到有人跟着哭,瞬间觉得他不孤独了,哭出来也不丢人,然后就越哭越大声。
连锁反应,哭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先生就忙了,忙着安抚。
想家不丢人,没有人不想家,书院不愿意用手腕来压制情感,所以就只能由先生安抚,消除孩子们心中顾虑。
裴茹也从长安回来了,书院招生这么大的事情虽然与她这个妇道人家无关,但这仅仅是明面上的。
私下里,很多事情她都是需要过目并且知晓的。
颜家是出钱的人,书院更是颜家的心血,每年招生这么大的事情颜家不可能不管,裴茹还没风轻云淡到那个地步。
不过裴茹不准备久待,几日就会回长安。
其实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二囡“压”回来。
她的肚子大了,不能在长安操劳了,现在是身体重要。
她以过来人和师母的身份强拉着二囡回仙游,再不回房家夫人就要来家做客了。
二囡替颜善安排长安诸事已经要瞒不住了。
房玄龄不说,但绝对不会不管。
裴茹对着灯光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小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棉布做的鞋底,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就是柔软,小娃娃穿正好。
二囡侧坐靠在那里着看账本,左手拿书,右手的大拇指快速的在其他四个手指头上来回点动。
她脚边的小猫看的聚精会神,做那捕食状,跃跃欲试。
裴茹知道二囡这是核算账本。
知道二囡所用的这个法子为掐指算法,什么大拇指为一,食指为二,中指为三……
裴茹也会,但数字过万就不行。
不是不会算,而是心力跟不上,算着算着就容易忘记前面的。
过了一会,二囡放下了账本。
看二囡的样子,裴茹知道账本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不知道师父这次辽东之行能得多少收益,仙游寺让出一大片地方,书院已经五年未有大变动,这次可以再迈一步!”
裴茹笑了笑:“师徒两个好好回来就行,真希望今年元日的时候咱们一家人能坐在大厅里,一起吃团圆饭!”
“团圆饭肯定是要吃的,但该拿的也要拿!”
说着二囡撑着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道:
“这次师父回来应该是郡公了,宜寿的勋位待了这些年,也该换一下了。也该是琅琊郡公了!!”
“郡公啊,唉,有的人一出生就是郡公呢,搁咱们家都是拼命拼来的。”
裴茹笑了笑:“说实话,我是羡慕,又是不羡慕!”
二囡闻言也笑了笑,俏皮道:
“师娘,这可不一样,公主还有很多个呢。
可到头来,实封的就那么几个,是真是假,自己心里有数!”
“九江公主辈分够高了吧,皇帝的妹妹,夫君还是左领军卫将军执失思力。
见了晚辈晋阳不也不敢摆架子?”
二囡继续道:“就如师父说,这就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你站的高,别人才不敢惹你,就能省掉很多的烦心事!”
裴茹轻轻地笑了笑,把手里做的小鞋子放到二囡手里。
“来,看一看,喜欢嘛?”
二囡脸色红红的,举着鞋子端详了片刻,羡慕道:
“唉,我这针线活不能看,好在公婆不在,他们若是在,我都要被羞死了!”
“这怪师娘,当初没教好,等这次你师父回来,你坐月子的时候,我来教你,把先前的补上,不会针线怎么行……”
二囡闻言后悔莫迭,好好的提这个干嘛。
师父啊,你快些回来吧,师娘要教我针线活了,这活学不会啊……
远在辽东的颜白一直打喷嚏。
不过今日的颜白很开心,虽然事有不美,关键时刻安市城缴械投降了
但皇帝已经下令了,两日后大军班师。
渊男生算什么,回家才是心头好。
日子看好了,袁天罡看的,他说再晚就会有大雪。
颜白忙着收拾东西,裴行俭忙着在军营来回穿梭。
他要准备礼物,准备看看将士们的战获,遇到有眼缘的就换下来。
李景仁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也要准备礼物。
书院那么多先生,无论如何都要准备一些。
不管先生们要不要,但自己一定要送,要不要是他们的事。
自己若是没有准备,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颜白什么都不想准备,他就想好好地把大兄带回去。
大兄现在依旧虚弱。
在这个一日比一日冷的鬼天气里。
想好好的养身体,那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所以这次回长安,颜白不准备跟着大军一起回。
而是先直接往南到达卑沙城,等到来年开春后,坐船回。
这样,大兄的身子能养几个月,回去的时候也不那么的颠簸。
在后世,坐一夜的硬座都觉得浑身难受。
这车马颠簸回长安得需要两个月,数千里路,简直要命。
而且两者根本就不能比。
李二不会让颜白这么舒服的回去。
所以,李二把伤兵营给了颜白。
考虑到辽东不稳定,李二还把陌刀军全部交给了颜白指挥,到时候跟着颜白一起回!
就在颜白美滋滋地和大兄商量着到时候吃什么海鲜的时候。
许敬宗光着脚,带着哭腔跑了进来,样子狼狈至极。
“墨色,快,快……”
颜白挡在门口,遮住大兄的视线,低声道:“怎么了?”
见颜白使着眼色,许敬宗想都没想,直接接上话:
“快,他们在斗诗,武将们比不过,唤你去撑场子,我的鞋都输了.....!”
颜师古颜白讨好的看着自己,笑了笑,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少喝酒!”
颜白和许敬宗慌忙跑了出去。
一出营帐,颜白的脸色就变了,抓着许敬宗的手就问道:
“怎么了,快说,怎么了?”
“高侃他们几个狗日的偷吃了人参,不知道吃了多少。
书院学子一次躺了三十多个,全部睡死了过去,鼻血流得到处都是,陛下都去了!”
颜白闻言拔腿就跑,双腿有些发软,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骂:
“额滴神啊,这些该死的玩意....."
"这他娘的说了多少次,不能吃,不能吃,嘱咐都听狗肚子里面去了!”
“真当这是萝卜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