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点了一天一夜的鼠标,宋河此时整个右手都是痛的,像有针卡在肉里。
电脑风扇狂转,屏幕上的点云不断变幻,犹如宇宙星尘,无数闪亮的天体在爆炸和寂灭中重组!
浩瀚!
瑰丽!
但没有卵用!
他已经数不清反复修改过多少遍程序,但输出的结果依旧飘忽不定,相似的原始数据输进去,导出的结果在大伊万和二踢脚之间徘徊。
问题在哪?
宋河拧着眉头,缩放整个程序,全局通览。
苦苦寻觅了整整一个小时,他隐约摸到了问题所在……游德义派的缺失!
程序里用到的游德义派分析,仅仅是现有的理论,但它是不完整的,像断掉的半截钥匙,打不开有效程序的锁。
想成功开锁,必须把剩下的半截钥匙也找出来!
“麻烦啊!”宋河长叹一口气。
他按动键盘,将视角拉到程序里游德义派撰写的区域。
凝望星斗般的点云,默默沉思。
游德义派的思维方式,很像搭纸牌屋。
纸牌屋是用大量扑克牌彼此支撑,靠力学结构层层叠叠往上堆积,搭的时候需要小心翼翼,因为扑克牌很脆弱,稍微一碰便整个散架。
游德义派分析数据时,会用已知数据当作纸牌屋的支撑,只要数据没问题,纸牌屋便能搭下去,一旦数据误差巨大,整个纸牌屋便轰然崩塌。
可再往下,游德义派该如何发展?
怎么继续发展,才能纠正程序里的漏洞?
宋河急得直挠头,情急之下,他上网搜索各种款式的纸牌屋,搜寻灵感。
大部分纸牌屋都是金字塔形状的,底下宽宽的一层,越往上越窄,最后出现一个塔尖。
游德义派目前的理论,恰恰是这样的金字塔,已经抵达塔尖了,乍一看好像无法继续向上搭建。
但搜着搜着,宋河忽然“卧槽”了一声。
他找到了一款造型离谱的纸牌屋,底下是金字塔形状,到了塔尖处居然继续向上,越来越宽,又在上半部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倒金字塔!
整个纸牌屋和沙漏的形状相似,远远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x。
“离谱!还有这种操作?”宋河看呆了,罕见地感觉自己见识短浅。
他默默搜索视频,观看x型纸牌屋的搭建过程,刚看到一半,灵感轰然爆发!
游德义派的上方,也可以发展出一个倒金字塔!
除了处理现有的试爆数据,还原炸药的特性,游德义派在向上延伸之后,或许有潜力预测相似炸药配方的试爆数据!
宋河倒吸凉气,如果真能发展成这样,就太逆天了!
不但把数据师的工作给省了,连改配方试错的炸药师工作,也能省掉一大半!
他往嘴里塞上几粒心算胶囊,开了份空白文档,一心扑到游德义派后续理论的撰写上。
键盘声哗哗作响,一行行公式和文字说明在屏幕上刷出,文思泉涌!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
早上五点半,宿舍里的键盘声突然缓和下来。
宋河面露狂喜,在屏幕上敲下最后一行字,保存!
理论续写完成!
足足一万八千字的推导和理论说明,成功补齐游德义派的最后短板!
或许这些内容已不能叫游德义派了,换个新名字叫……宋河派!
建立在游德义派基础上,发展出的火炸药数据分析全新流派!
宋河合上电脑,装进电脑包,匆匆出门。
……
食堂。
靠窗的座位,游德义手里夹着熊猫烟,不断向窗外吐烟圈。
他对面坐着郁安邦,呼噜呼噜吃着牛肉面。
“你那边战况如何?”游德义问。
“您是问炸药研发进度,还是三个学生?”郁安邦道。
“都问。”
“炸药暂时没出新成果,也看不到出成果的方向,我去年创下的纪录太难打破了。”郁安邦叹气,“四代炸药应该已经到头了,想再进一步,只能搞五代炸药,可方向是什么?叠氮已经叠到头了。”
“别灰心,再努努力。”游德义坐着说话不腰疼,“你的炸药威力再大一些,用火箭往月球上运便能少运几吨,少运几吨就省一分火箭燃料,长此以往也能省下天文数字的燃料费。”
“真想省燃料,不如试试宋河的思路,生物合成炸药,送一点到月球上不停合成就够了。”郁安邦语气明显开玩笑。
游德义也笑了,“那种路线不切实际嘛。”
“三个学生里面,宋河目前还有几千分的优势,但他好像痴迷于不切实际的工作,昨天写了一整天的程序。”郁安邦目光担忧,“熊茂勋在奋力追赶他,接了一大堆任务赚积分。”
“说到不切实际的工作,宋河还有一件。”游德义笑道,“他在
试图续写我的理论。”
郁安邦一听,面条差点噎喉咙里,猛烈干咳。
“续写游德义派?”郁安邦惊到高低眉,“他真是不切实际到极致了啊!您的理论是他随随便便能续写的吗?能学通已经很吓人了!”
“我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告诉他不要死磕。”游德义淡淡道,“年轻人嘛,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是好事,什么都不敢想,将来路会越走越窄。”
“是啊,先开发想象力,然后认清现实,都是这么过来的。”郁安邦深以为然。
师徒俩继续吃饭。
两人对于宋河的看法很一致,才华横溢,但过于天马行空。
目前宋河想干或在干的工作有三件,续写游德义派、写出炸药数据程序、生物合成炸药,每一件都是天方夜谭。
“郁老师!游师祖!”
宋河从远处跑过来,背着电脑包,手里端着餐盘。
郁安邦和游德义一齐颔首,露出老师看到尖子生的宠溺笑容。
宋河到师祖身旁落座,快速拉开背包拉链,取出电脑。
“师祖,您的理论续写,我熬了个通宵写完了,您能不能帮我把把关?”宋河小声问。
游德义一震,烟蒂不慎抖进了豆浆碗里!
对面郁安邦真噎着了,疯狂猛咳,端起茶杯猛灌。
“续写完了?”游德义怀疑耳朵出问题。
宋河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调出文档。
游德义慌忙从衣兜里摸出眼镜戴上,难以置信地读了起来。
对面的郁安邦也不淡定了,连忙起身,站在宋河身旁弯腰看电脑。
刚看了个开头,游德义皱眉质疑,“这里写的是什么?”
“我略写的,只写了关键处。”宋河连忙开了个新文档,双手疯狂敲键盘,“我补一下步骤您就懂了。”
游德义和郁安邦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将信将疑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