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和杨静山脖子里挂着监考证,快速下发答题卡。
一边发卡,宋河一边高声宣布考场纪律:
“请大家认真对待考试,不同分数会有不同数额的现金奖励,还会根据各位同学的高考分颁发额外奖励!”
“譬如你高考数学拿了50分,这次如果考到70分,就有额外奖励!”
“考试期间严禁作弊!前后有超高清摄像头,你卷子上的标点符号都看的一清二楚,凡是有作弊嫌疑的,你的大学会对你进行处分!”
“遇到试卷印刷不清晰、文具损坏、突发疾病或想上厕所等情况,举手示意!”
“不得提前交卷,写清姓名考号,打草纸、答题卡、试卷都要写!”
一整套规则和高考差不多,唯独多了一项现金奖励。
没办法,这帮学生都已经是大学生了,来试考完全没压力,如果不给上点奖励,很多学生会直接糊弄过去,试考的效果就没了。
随着宋河高声宣布考场纪律,教室里的气氛开始紧张,在座的均为大一学生,身体里还残留着高中时期对考试的畏惧,不知不觉就进入严阵以待的状态。
答题卡和打草纸发到所有学生手里,一片沙沙的书写和涂卡声,学生们像参加高考一样,一丝不苟写下姓名考号。
发卷铃敲响!
宋河和杨静山快速发卷,教室左半边发A卷,右半边发B卷。
卷子到手,学生们匆匆写下姓名考号,随后按规矩放下笔,拿起卷子端详。
短短几秒内,几乎所有学生的脸色,都从平静转为震惊!
很多学生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试卷,脸皮抽搐。
这特么是什么?
不等学生们回过神来,开考铃骤然敲响!
宋河一声令下,学生们齐刷刷抬笔,在打草纸上疯狂演算!
教室后排的角落,锡纸烫和板寸拧紧眉头,眼神懵懵地忙着做题。
区区高考数学卷,两人都有自信拿满分,于是赌了三张电影票,赌谁能率先交卷。战事一开,两人自然全力以赴!
但,锡纸烫很快茫然了,甚至有种冲动想举手问老师,这卷子是不是发错了?!
历年高考数学卷,他都能几秒一道选择题,但眼前的选择题难度离谱,手算一两分钟,最终结果居然不在四个选项里!
一两道题遇到这种情况就罢了,可连着四五道题都算不出选项答案,锡纸烫直接慌得不行,不得不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后面,板寸更是两眼瞪圆,眼神发空。
板寸有种被敲了一棍子的错觉,手里的笔在打草纸上算的飞起,但脑子里却是空白的!
见所未见的题目!每一道题几乎都是崭新的类型!
高中时疯狂刷题盘点出的那些经典题型,此刻居然完全不管用!
锡纸烫和板寸忽然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表,这一看,两人简直魂飞魄散,时间不知不觉竟已过去半小时,选择题才刚刚做了几道!
两人开始冒汗了。
整个考场也都冒汗了。
考生们百脸懵逼,纷纷怀疑人生!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注意把握时间!”宋河开口提醒。
宋河声调不高,但传到考生们耳朵里宛如炸雷,至少四十多人惊恐万状地抬头看表,露出一种白日见鬼的表情。
怎么可能!
时间都去哪了?!
很多人才刚推进到大题没多久,居然考试快要结束了?!
这种情况曾无数次出现在众多学生的噩梦里,此刻噩梦成真,不少人一瞬间汗流浃背。
“考试时间到,请同学们停笔,在座位上不动!”宋河突然说。
一连串的放笔声,满教室上百个学生像刚从蒸锅里出来,脸色有白有红,身上脸上都水淋淋的,神志恍惚眼神迷离。
两个监考老师快速收卷,清点份数,离开。
老师一走,教室里直接炸锅!
卧槽声此起彼伏!
后排角落,锡纸烫回头和板寸对视,两人都忍不住惨笑。
“能考多少?”锡纸烫声音微微颤抖。
“凉了,我数学白学了……”板寸抹着脑门上的汗,“根本做不动,能有个90分就烧高香!”
“我也凉了,这试卷压根不合理!”锡纸烫三观被冲击了,“高考卷的初版竟然是这种难度吗?我感觉每道题的信息量都有正常高考卷的三四倍!”
“是咱们生疏了还是真的很难?”板寸苦笑,“大题最后两道我直接没法下手!高等数学我都学完了,居然没法下手!”
“哥们,你做的咋样?”锡纸烫扭头问旁边的大专生。
“卷子我看不懂……不开玩笑,真看不懂。”大专生一脸后怕,“幸亏我没复读,否则连专科都没得上!”
“幸亏我也没复读!”板寸疯狂点头,“复读一年要遇到这种卷子,我能从考场上撅过去!”
“早生一年是多么重要!”锡纸烫也跟着狂点头,“幸亏生的早!”
……
试卷很快批改完毕。
一百名试考学生,是从全国各地不同水平的高校里挑选出来,他们去年的高考数学分呈现梯度上升,从三四十分到满分都有,基本能代表全体考生。
最终的及格率为:17%!
满分人数为0!
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成功考到及格线,剩下的学生基本集中在四五十分,全体考生心理阴影大的要命,纷纷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复读一年,否则今年高考考场上遇到这种卷子,简直暗无天日!
如此低的及格率,把命题组老师们也吓了一跳。
虽说大学生们不再刷高中题,隔了几个月回去做高考卷,会出现分数偏低的情况,但不到五分之一的及格率还是太吓人了。
试卷修改工作继续进行,耗费两天时间,又简化了10%的题目,定稿!
“宋河,你预测一下你这张卷子,在高考考场上的及格率能有多少?”邓教授询问。
“大概是……近几年的一半吧。”宋河说,“这套卷子最打击的,应该是上游的学生,那些平时模拟卷能考到140分以上的,这套卷子恐怕只能拿到百来分。”
“也就是说,学生们普遍要跌三四十分?”邓教授推推眼镜。
“恐怕是的。”宋河点头,“这还只是理想状态,如果高考考场上学生们心理压力过大,可能跌幅还会更大。”
“好,那咱们等等看。”邓教授点头。
……
出卷工作完成,才用了短短一周半时间。
还有一个半月的封闭,宋河的工作重心转到大林加尔猜想上来。
邓教授和杨静山也加入大林加尔猜想的解证,三个人形成了攻坚小组,每天从早到晚聚集在会议室里,孜孜不倦地发起冲锋。
几天的磨合后,三人形成默契,以三小时为一个周期。
三人先闷头解证两个半小时,互不打扰安安静静,之后再聚到一起讨论半小时,整个工作周期加起来恰好三小时,周而复始从早到晚。
虽然和邓教授、杨静山不熟,但宋河也不是第一次和不熟的学者合作,人和人的关系都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忙着忙着就变熟人朋友了。
因此,宋河以为不熟的临时三人小组能顺顺利利到最后,成功完成大林加尔猜想的攻克,之后在论文上共同署名,铸就数学界的又一段佳话。
他错了。
短短两星期的日夜工作,年事已高的邓教授突然挺不住,清晨起床时被低血压低血糖干倒了,骨质疏松摔断了腿骨,被送去医院病房静养,静养后又很快感冒,喷嚏咳嗽不断。
宋河和杨静山去病房看他,邓教授脸色苍白又疲惫,无可奈何道:
“我是不行了,体力熬不住了!”
“距离证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俩年富力强,试试能不能走完吧!”
“但不要抱太大希望,多关注关注新闻,说不定会有缺钱的数学家,迅速把大林加尔猜想给证出来。”
邓教授一垮,三人小组的主心骨没了,宋河和杨静山硬着头皮继续工作,却很快产生严重分歧。
两人试图从不同方向展开进攻,都认为自己的方向正确,对方的方向肯定错。
宋河发现杨静山这人说话有个特点,喜欢问为什么,且每次问的时候目光如剑,无比的咄咄逼人。
起初几天,杨静山的问句还局限在学术上:
“为什么你会把它看作打孔的黎曼面?”
“为什么涉及全纯曲线的问题,你想不到弦间映射相应的配边?”
“为什么你要舍近求远南辕北辙,去特地构建一个有限维模型?”
几天后,杨静山越发的咄咄逼人,开始冷笑着嘲讽:
“为什么你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为什么如此愚蠢的思路你也能说出口?”
“为什么你这种人也能混成数学家?”
宋河难以忍受了,“我提醒你一句杨静山!小林加尔猜想是我率先证出来的!你那方向证大林加尔猜想压根不可能!此路不通!”
“为什么你有这种幻觉?”杨静山神色倨傲,“为什么你妄想大林加尔会和小林加尔一样直白?为什么你做对第一道题就觉得自己第二道题也会?”
“既然彼此不服,咱们不如各证各的!”宋河彻底丧失耐心。
“为什么不呢?”杨静山冷笑起身,抓起他的文件夹扬长而去。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解证大林加尔猜想,至此三人小组彻底散伙!
宋河闷在屋里孤军奋战,昏天黑地不停解证,每天清出三四袋用掉的打草纸。
小林加尔猜想的解证已让他痛苦万分,大林加尔猜想则是翻倍的痛苦!
虽然名称上只是小大之别,但实际难度差距悬殊,从奖金设置上就能看出来,小林加尔只值300万,大林加尔却值1200万,足足四倍!
最初几天,宋河还记得日期,后来连续阴天,他的时间概念完全模糊了,往窗外看永远是灰扑扑的,不知道是早上还是傍晚,也不关心时间。
他不再保持固定时间睡觉,而是跟着感觉走,状态来了通宵解证,状态过了便虚脱睡觉,时常忘了吃饭,把饥饿感和困倦混淆,心里奇怪怎么刚睡过又累了?莫非系统给的短眠片掺了假冒伪劣?
很快,到了五月下旬。
宋河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杨静山。
这次杨静山没有说为什么,只是嘲弄地冷笑,“我证出来了!”
……
京海四中。
校长办公室。
任智渊拎起茶壶,给四只小茶杯迅速倒上茶水。
“谢谢校长!”四名高中生惶恐地以手虚掩,连连道谢。
“赵依依、张芷蕾、宁默、丁阳泽。”任智渊微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四个都是宋河的好朋友?”
四人连连点头,瞬间浮想联翩,快高考了,校长突然点名把他们叫来,必然是大事,难道此事和宋河有关?
“今天的事情和宋河无关,是让你们来做个决定。”任智渊说,“咱们学校被抽到了四个名额……提前高考的名额!听说过吗?”
只有赵依依迟疑着点头,其他三人纷纷摇头。
“赵依依同学听说过?”任智渊看向她。
“我也只是听说,每年高考之前,会安排一些学生提前几天考,测一下试卷质量,试考学生的成绩就会被计入高考成绩。”赵依依说,“是这样吗?”
“没错,咱们学校每年都会抽走三四个学生,今年抽到你们了。”任智渊道,“恰好你们四个是班里的一二三四名,抽的时候都是连续四个。”
四个学生脸色微变,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砸在头上了?
“当然了,提前高考并不是强制性的,而是志愿者性质。”任智渊说,“愿不愿意提前几天考,你们有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