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夜里,江洋每个晚上都在做噩梦。
同一个噩梦。
他梦到板寸全身是血,哭泣着对他说:哥,救我。
他梦到板寸的妈妈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喊着: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如同梦魇一样,让江洋寝食难安。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一分钟都受不了,一分钟都是煎熬。
塞恩,威廉。
那帮犹太人以及菲力集团的所有人,成为了插进他胸口的一把刀,一根针。
耳边仿佛不停地有一个声音在响起。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脑子里此时也尽是杀戮。
沈一彤无奈下安排了飞机。
当江洋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门口一道身影堵住了他。
是祖胜东。
“你要去哪。”
祖胜东问。
江洋冷脸没有回应,只是顾自往前走。
祖胜东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江洋的去路。
“让开。”
江洋道。
祖胜东道:“现在湄港处于特殊时期,我不可能让你在这个时候离开这里。”
“这是我的职责。”
江洋看着祖胜东:“你想软禁我吗?”
祖胜东看着江洋的眼睛:“你是疯了吗?”
沉默。
江洋抬腿还要走,祖胜东则一把抓住江洋的胳膊。
“砰!”
江洋抬手对着祖胜东就是一拳。
祖胜东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十足,但是对于祖胜东来说还能承受的住,仅仅是后退半步。
“让开。”
江洋再次开口。
祖胜东看着江洋:“不要再闹了,现在湄港需要你,你不能出任何差错。”
沈一彤快步跟了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紧张的咽下口水。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是湄港护卫队以及黑鹰特战员们。
这些战士们全部都是不知所措。
一个是湄港最高元首,一个是他们的总指挥官。
当这两个人开始有些针锋相对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敢妄加揣测和擅自行动的。
士兵们的枪是放在身后的,枪口朝上,没人敢把子弹上膛。
气氛紧张且压抑。
“板寸死了。”
江洋看着祖胜东:“他被人喂了鱼。”
“切成了一块一块,连骨头都找不到。”
“我想埋他,都不知道要埋些什么。”
江洋的嘴唇在发抖:“落叶还能归根,而板寸呢,他死后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祖胜东看着江洋:“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两个选择。”
江洋没有回应祖胜东,而是开口道:“要么让开,让我过去。要么带上家伙,跟我一起去。”
祖胜东摇头:“不行。”..
江洋眼神冰冷,声音提高了些许:“你们是想造反吗?”
士兵们惶恐,面面相觑。
江洋道:“把他给我弄出去。”
士兵们低头,显然不敢行动。
“怎么。”
江洋看向士兵们:“在湄港,我说的话不算了吗?”
祖胜东不言,只是看着江洋。
士兵们终于有了动作,在经过一番思考过后,湄港护卫队的战士们动了手里的枪,并朝着祖胜东身后悄悄的靠拢。
这番动作当然落在了黑鹰特战员的眼里。
“你们想干什么!”
“把枪放下!”
黑鹰特战员们迅速集结,把湄港护卫队的战士和祖胜东隔开。
剑拔弩张!
毕竟是祖胜东亲手带出来的队伍。
当气氛达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人心上的东西便高下立判,左右立刻见分了。
脚步声再次传来。
先是段玉生出现在走廊里,快速朝着这边跑来。
“都把枪给老子放下!”
段玉生脚步急促,朝着一个黑鹰特战员的战士后脑就是一巴掌。
那黑人士兵委屈,捂着后脑勺放下枪。
“脑子进水了吗?”
“他娘的。”
段玉生骂骂咧咧:“敢用枪对着自己的首领,活腻味了是吧!”
场面得以控制。
而湄港护卫队和黑鹰特战员们则分成了两拨,缓缓的退到一旁。
段玉生松了口气。
看了看江洋,又看了看祖胜东。
随后走到江洋面前,看着他道:“你闹够了没有。”
江洋看着段玉生:“你觉得我是在闹吗?”
安静。
整个走廊里寂静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江洋,大气不敢喘。
“对,没错。”
江洋道:“我是湄港的首领,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湄港货运的董事会主席,是蓝鲸和白鲨的老板,很多事情不能由着我自己的脾气来。”
“但。”
“我同样也是个人,会有情绪。”
所有人沉默。
江洋的面部肌肉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跟随我七年的兄弟,被人切成一块一块的喂了鱼。”
“他在梦里一次一次的找到我。”
“说他怕。”
“让我救他。”
江洋呼吸沉重:“让我给他报仇。”
“我兄弟死了。”
“我却每天躲在这栋楼里,躲在豪华的别墅里。”
“我受不了。”
江洋低头,面色痛苦:“我要疯了。”
祖胜东轻轻揉捏着右肩,没有说话。
江洋那一拳打下来,让他的肌肉有些生疼。
看了看,红了一片。
楼下的脚步没停。
终于,一个女人带着士兵们也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那女人步伐稳健,行间生风。
墨绿色的服装很是端庄,眉宇间的英气看起来很是飒爽。
段玉生见状立刻压低声音,对江洋道:“你冷静点,不要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安槐步步接近,第三股士兵们也步步接近。
很显然,当这支队伍出现的时候,湄港护卫队和黑鹰特战员们的光泽明显暗淡了许多。
安槐的身形笔直的如同一根标枪,走到江洋面前左右看了看。
随后看向江洋:“知道你跟老爷子那辈人最大的差距在哪了吗?”
江洋沉默。
安槐道:“他们那带人,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能临危不乱的给自己一支烟的时间,谈笑风生的去思考眼下该如何破局。”
“而你,却像个孩子一样,被眼前的仇恨蒙蔽住双眼,做一些正中敌人下怀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着江洋。
江洋的呼吸一会沉重,一会急促。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无论是段玉生,祖胜东还是沈一彤王炳等,这些熟悉江洋的人都从未见到江洋如此过。
此时的这个江洋,正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徘徊着。
安槐眼神中没有犀利,难得的一丝温和。
她把右手搭在江洋的肩膀上,开口道:“回办公室去。”
“心里难受了,跟爸说说。”
“你是首领,是带着他们走向光明的人,不要因为你的情绪,而让他们觉得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
“你痛,他们也痛。”
安槐整理了江洋领口的衣物,继续道:“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元首身上应该出现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