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厍先生
    算上被我打伤魂魄那回,这才见两次面,就敢当面跟我提共同谋划对付高天观。

    不是要坑我,那就是有恃无恐,不怕这阴谋泄露。

    乌枢沙摩明王法像、人骨念珠能从侧面证明我绝对不会是高天观的人,反倒是次要因素。

    天傍黑的时候,澄果老和尚回来了,殷勤地亲自带我去禅房休息。

    一路走过去,一个和尚都没看到。

    他们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走正门。

    老和尚的禅房有些简陋,但却干净整洁。

    送走赫景和澄果,我便盘腿往床上一坐,摸出人头木鱼和人腿骨金刚撅,敲木鱼捻念珠,缓声诵经,直到去而复返趴在窗户外面偷看的赫景离开,这才摸出个随身听来,搁袖子里悄悄按下。

    平缓的诵经声伴着木鱼声在禅房中响起。

    这东西是在香港是买的,经文也是那时录的。

    原本是预备在日本用,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当时没用上,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对于江湖术士而言,凡事多准备一手,永远不会有错。

    妙姐教的都是实在有用的东西。

    默数十息,阴神出窍,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果然看到赫景跟老和尚都没走远,蹲在树丛后面偷听。

    老和尚听了一会儿,才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与赫景起身离开。

    我飘晃着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默然不语,回到耳房,老和尚才说:“地藏经,不看经书背诵,一字不差,音调准,节奏好,这是个真和尚。崇明岛投资大会,我虽然没有资格参加,但在年前与玉福寺方丈交流佛法心得时,曾听他说过一些其中经过,崇明岛正觉寺为大会开幕出了大力,那本来是个潦倒的道场,却在开会前突然间抖了起来,主动要求承办大会,而且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各道对这事就有些犯嘀咕,结果办大会期间爆出主持是个寄身寺庙的外道,绑架害命,无所不为。现在想来,很可能正觉寺就是这和尚推出去的傀儡,他同惠念恩斗法失败,正觉寺也跟着倒了大霉。”

    赫景便道:“既然这样,我便向厍先生报告,他要是同意,就把秀明引荐进去,将来有事,还可以用这个外来户做替死鬼。”

    澄果道:“这人来历不明,突然出现,要不要再观察一下?”

    赫景道:“只要他不是高天观的人,其他的都不要紧。如今不希望黄元君那一套做法再现的,可不只是我们,这次借论法大会打惠念恩,不知多少人乐见其成。只要能在这次论法大会上揭穿惠念恩外道术士的画皮,就可以借机把高天观和黄元君拉下神坛,断了再走老路的可能。”

    澄果道:“这次论法大会来得实在蹊跷,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如今这日日都是心中不安。”

    赫景道:“厍先生说了,这是穆家小姑娘给那家人出招,把所有自称有治病救命能耐的大师都聚到一块,看能不能讨论出个救命的办法来,不过在有心人推动下,才变成论法大会。到时候这会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验证大师的成色,另一部分则是讨论治病救命这事。惠念恩作为高天观的代表,参加第一部分内容理所应当,他没有办法拒绝。以后怕是再没有这种机会了。大师,这是卫法护道的大功德,如今黄元君就是我们重振声威路上的绊脚石,不把她搬开,我们就永远不能像以前一样直着腰板子称神仙。你可不能事到临头反倒害怕退缩了。”

    澄果道:“为我道昌盛,我也绝不会退缩,只是怕生出差错,坏了大事。”

    赫景道:“你放心,厍先生到时候会亲自到场,如果中间出了差错,他将亲自出手击杀惠念恩!”

    澄果一听,登时大喜,道:“要是厍老是真正的在世神仙,他要是能亲自出手,自然万无一失。”

    赫景当即便离开龙泉寺,下凤凰岭,来到镇子上,找了家小卖店摸进去,就着柜台上锁着的公共电话打了电话,用暗语约好时间地点,然后出来偷了一辆摩托车,骑着便往城区赶。

    约莫八点多,他拐进了一处胡同四合院。

    院子不大,狭窄拥挤,东西南三面房里都亮着灯,人影晃动,喧闹异常,满满的过年气氛。

    唯有北面房漆黑一片。

    赫景摸出钥匙,开门进屋,也不打灯,就往角落的破旧沙发上一坐。

    我绕到房后,站在后窗外看着。

    过了半个多点,房门无声推开。

    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闪进房内。

    赫景赶忙起身,无声行礼。

    老头摆了摆手,扯了把折叠椅坐到赫景对面。

    赫景便把我冒充秀明和尚的说辞讲了一遍。

    老头听完,自袖子里掏出个画轴,刷地抖开。

    画中赫然是个浑身闪着微光的白衣和尚,脖子上挂着人骨念珠,左手托骷髅木鱼,右手持腿骨金刚撅,背影间隐隐便是多头多臂的水牛头畏怖金刚。

    赫景低声道:“就是他,您认得他?不过他阴神幻化不是这个样子,是有四条胳膊的忿怒相。”

    老头歪头思忖片刻,将画轴卷起来,再重新抖开,画上没了白衣和尚,只剩下乌枢沙摩明王法像。

    赫景道:“就是这个。”

    老头点了点头,再次卷起画轴重新抖开。

    画上是一只肥头大耳的白猪,贼头贼脑地侧头回看。

    赫景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道:“这猪被惠念恩抢走了,有人看到他把猪带进了白云观。”

    老头将画轴一收,猛地打在赫景头上。

    赫景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沙发上,却又赶忙起身,跪拜在地上,死死伏着头,道:“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惠念恩在香港屋邨显圣和灵吉寺捉鬼的录像我都看过了,分明就是江湖显技的手段,根本不懂法,我想着便把他拿下来,把黄元君和小陆元君钓出来,哪知道他这人太过凶狠,居然随身带着手雷。他也就是仗着手雷护身才能逃走,不然的话,我一定可以杀了他。”

    老头再次挥动画轴打在赫景头上。

    这一打便连续不停。

    每一击都沉闷有声。

    打得鲜血飞溅。

    赫景整个人被打得趴在地上,却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