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和西门两人商量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让夏至想办法解除诅咒是不可能的,放着不管也不行,最好的办法是切断花辞和祝春神神力的联系。
花辞的神力源自于被拧碎的祥章柱,但那个祥章柱恐怕也只是真正的祥章柱的一部分,为了方便后世其他祝春神取用神力而创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无论是想解除花辞身上的诅咒,还是想离开祷春森林,都必须毁灭祥章柱。
而毁灭祥章柱,就必须让林落苏先醒过来。
西门瞪着两个并排安详地躺在床上的女孩,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讨论了几个小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林落苏身上。
“一定要她不可吗,她看上去……”陈浩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地说,“还需要大量睡眠时间。”
“我这么解释吧,你知道所有的高危装置都有个保险开关吧?林落苏就是祥章柱的保险开关。咱只需要‘啪嗒’按一下,诶祥章柱就没了。省事省力省心,安全便捷迅速。”
陈浩一头雾水地看着北殷红,想不太明白林落苏这么个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人怎么成为一个数千年前设下的高危装置的保险开关。他转头望向西门让,西门同样是满脸问号。
他们耳边传来咚咚两声,被关在隔壁房间自我检讨的夏至锤着墙,嚎道:“我饿了!妈——!!!”
北殷红拿起早上剩的糊糊热了热,正要端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又从空间石摸出两个蛋和一根火腿肠加了进去。
只吃了一顿早饭的陈浩目光热切地看着她,唤道:“妈,我也饿。”
红姐抄起锅铲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谁是你妈,别瞎认亲戚!”
陈浩捧着自己空空的肚子,不死心地跟在北殷红身后,和着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念经般地唱着:“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北殷红给缺德二人组分完糊糊后,见锅里还剩不少,直接把一整个锅塞给了他。陈浩吃了两口,熟悉的嚼蜡味席卷味蕾,与他的饥饿感做着斗争。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楚风翎碗里的那个鸡蛋瞟,楚风翎舀起鸡蛋,关切地问道:“你是想要这个吗?”
陈浩深情地凝望着那个蛋,装蛋的勺子正位于他们两人碗间距的中位线,恰到好处地释放着香气拨弄他的嗅觉。
他刚一点头,楚风翎迅速收回勺子吞下鸡蛋:“那你就想想吧。”
“……”
狗东西。
陈浩一连在心中默念数遍“这是我债主,我欠他二十万”,勉强按捺下把脏话骂出口的欲望,委屈地吃着自己锅里的东 西,时不时往夏至碗里瞄两眼。
夏至难得善心大发,把碗伸到陈浩面前,说:“你要蛋还是肠?”
陈浩恨不得高歌一首世上只有姐姐好,正要挑的时候,北殷红把她的碗推了回去:“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16岁正是长个儿的年纪,都吃了!”
身高一米八的夏至递给了一米七六的陈浩一个沉痛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吃掉了鸡蛋和火腿肠。
红姐拨弄着手上的锅铲,严肃道:“吃饱了吗?我需要问你们几个问题。那个被除名的祝春神有没有提起过祥章柱?”
“没。”
“你们有问过她为什么林落苏会昏迷不醒吗?”
“没。”
“有问过她的目的吗?”
“没。”
“那陈浩的梦呢,是真的吗,问过吗?”
“没。”
“……古井婆婆消弭的原因问过吗?”
“没。”
北殷红终于忍不住,抡起锅铲在夏至头上打了一下,发出了空空的回响。
“合着你忙活半天炸了人祷春森林那么大一坑什么都没问出来啊?”
夏至眨眨眼,放下碗茫然地看着她:“我是去打架的,又不是去审讯的,问那么多干嘛,上就完事了啊。”
“你打架不是废话挺多的吗!怎么偏偏这次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把人给炸没了?”
楚风翎在旁边小声地解释道:“因为这个鬼嘴巴比较厉害,她破防了,就直接把人给炸了。”
夏至默然不语,心虚地把头埋在碗里。
恨铁不成钢的红姐一把夺下她的碗,咬牙道:“什么时候破防不好,偏偏今天破!你一能拿爹死了当理由骗啃得鸡吃的人怎么被女鬼说破防了?你赌牌输了也没见你掀桌啊,越活越回去了!”
夏至低着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眼眶发红,两汪眼睛中似有水波流转,泫然欲泣。
她抓着红姐的胳膊,楚楚可怜地说:“她说我妈妈不要我。”
一向铁石心肠的楚风翎忍不住“噫”了一声,迅速背过身去。还拉着看呆了的陈浩一道背过来,低声拆台道:“装的,别信。”
红姐虽然看着夏至长大,对她的小把戏了如指掌,但还是心生怜惜,抱着她哄了半天,还给她开了个黄桃罐头当加餐。
拿到黄桃罐头,夏至也不装了,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实在不行要不再把她灵魂拼起来再问问。”
北殷红拿出一把匕首,也从罐头里戳了块黄桃出来,说:“她不是被你炸没了吗,怎么拼?”
“ 啊,没有,其实那女鬼挺坚忍不拔的,被我炸完了还能重新聚起来。没掉的原因是银毛把她的能量源拿走了,你要是把能量源放回去,指不定她还能复活一下。”
“真的吗?”红姐回头看向楚风翎,“什么能量源,给我看看呗。”
楚风翎按着空间石沉默片刻,道:“我有个条件——”
“给我也开个罐头。”
-
陈浩成为了房间里唯一一个没有黄桃罐头的人。
嫉妒使他质壁分离。
他瞅准时机,准备趁楚风翎不备偷偷叉一块黄桃走时,楚风翎从空间石里拿出一个发着光的玻璃瓶,胳膊肘正好怼开了他的手。
陈浩开始在地上阴暗扭曲地爬行。
红姐接过玻璃瓶,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是神灯!”
准备吱哇乱叫的陈浩停住动作,伸长脖子端详了“神灯”片刻,觉得这个和商场里卖的装坚果的玻璃瓶没什么区别。
夏至歪着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神灯长这样吗?我只觉得它和团差不多,都是一个凝聚了很多能量的能量体。”
“这玩意儿可比团强多了。”红姐掂了掂玻璃瓶,继续道:“别看只有这么一小团,它其中蕴含的能量比十个团加起来都多,多到足以改变现实,实现不可能的愿望。这也是为什么它被称作‘神灯’。”
楚风翎闻言眼睛一亮:“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倒也不一定。如果许愿者的愿望实现,神灯就会熄灭;但如果神灯的力量不足以实现许愿者的愿望,就会闪一下示意。记住,不论愿望大小、难易,神灯都只能实现一个愿望。许愿时最好说得详细点,加上你能想到的所有限定词,不然你的愿望可能会被歪曲成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楚风翎拿回神灯,不假思索地说:“我想死,死得彻底点。”
红姐傻了:“诶,不是,你,你这……”
然而他手中的神灯只是闪烁一下,表示自己无法完成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
“啧,垃圾。”
陈浩抓住瓶子底端,兴奋道:“我们可以直接用神灯许愿祛除小花身上的诅咒!”
楚风翎撇开他的手,把神灯收回进空间石,拒绝道:“不要,太浪费了。”
“或者我们可以从根本解决问题,许愿摧毁祥章柱!”
“你能不能许点有意义的愿望?”他嫌弃地看着陈浩道。
“……不是,难道你以为你刚刚许的愿望很有意义吗?”
“没有啊,”楚风翎理直气壮地说,“但我觉 得你的愿望更没有意义。”
“可是,你想啊,都是没有意义的愿望,我这个和你那个比起来,多少还是有点意义吧?”
“所以你是觉得一个连弄死我都办不到的神灯可以摧毁祥章柱?”他反问道。
“……好像确实不太行。”陈浩顿时泄了气,端起锅继续吃着糊糊。
夏至似乎想到了什么,问红姐道:“林落苏必须清醒着才能摧毁祥章柱吗?保险开关难道必须要开关自己按下去吗?我们不能帮忙按吗?”
北殷红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擦拭着匕首上的糖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