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遗憾的感觉吗？
她后来其实没有刻意在做任务，但是从他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不自觉就变化了。
离开前，总要好好告个别吧。
她拿手背轻轻压了一下眼睛，笑容没变，眸子里窝着温柔的笑意。
厄洛斯手背上都是青筋，也不知道忍了多久，开口的一瞬间，声音嘶哑极了。
“进去坐吧。”天凉了。
她装作没有听出来他的异样，轻轻点了下头，往屋里走，两人至始至终都保持着距离。
他身上的装束很正式，是加冕仪式中换的最后一套。
肩膀上是那些年来挣下的荣耀，比初见时的淡然，多了一份难言的凌厉。
她没有带手套，那细泠泠的腕子上，还挂着他送的手链。
厄洛斯突然起身，去酒架上取了一瓶烈酒，倒在玻璃杯里时，有咕噜噜的声音。
阮羲和轻轻拧了一下眉，他的伤也不知道好全了没有，玫瑰只是修补了他的心脏，皮外伤还需要身体自己去愈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在仰头喝酒的那一刻，眼眶隐隐有些泛红。
“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有给你。”他低声说了一句，音色沉沉，带着麦芽香的烈和青柠的苦涩。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原本想拒绝的，可是他满眼的小心翼翼，她指骨微微用力，最后还是松开了手里的笔。
......
小助理推着老太太的轮椅来到满是玫瑰的花园。
“殿下带着阮小姐去了格陵。”
“嗯。”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看不到小助理眼神里的情绪。
他实在没想到女王会是这样的反应。
老人家一直都知道小助理是莱姆的人，但是她偏偏就留着，甚至有时也会有意无意地煽风点火。
那天晚上，她故意说出自己的偏向。
小助理出门后就给莱姆发了消息，逼的对方跳脚，之后厄洛斯便出事了。
其实那次，厄洛斯要是真死了，老太太说不定真会高看莱姆一眼，毕竟对于她来说，怎么赢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不过现在大局已定，她对小助理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厄洛斯会去找阮羲和，在她意料之中。
以这种方式诀别，没人受得了，她堵了那么久，总得适当疏通一下。
当然，老太太有恃无恐的原因主要在于，她相信厄洛斯的为人，相信他可以把握好分寸。
既然已经挑起大义的横梁，他便不会做出令王室蒙羞的事情。
见一面便见一面吧，早上小丫头笑得可真难看，心里藏着事呢，车子刚走，老太太便示意下属撤了对厄洛斯的防控，不然那边根本就找不到阮羲和的位置。
......
蔷薇花家族“殿下，厄洛斯殿下去格陵了。”
凯瑟琳原本就是贵族，女王看中她之后，才被赐予“殿下”称呼的。
“嗯。”
侍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厄洛斯殿下是和别的女人一起去的。”
“嗯。”
她并不在乎厄洛斯去干什么了，虽然那张脸确实长在了她的审美上，但是外表柔弱的凯瑟琳其实一点也不柔弱，她最爱的东西就是权力。
厄洛斯说过，会让她成为蔷薇家族的实际控制者，但是，作为交换，当她彻底掌权的那一天，她需要宣布蔷薇家族永远忠于厄洛斯殿下，并主动腾出他身边的位置。
不过说腾不腾的，倒也不太准确，毕竟两人也从没在一起过。
......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
厄洛斯会在九月十八这一天，带她来到这里。
他会在九月十九号的早上吻醒她。
会在九点一刻看到穿着克里诺林裙的她在自己面前转圈，或许她还会问自己好不好看？
他会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月亮与玫瑰首饰，小心翼翼地带在她身上。
会在她弯起嘴角时，情不自禁地吻她眉心。
中午他们会在一起吃一顿很浪漫的花餐。
然后出发到他备下惊喜的那个地方。
她会扑进他怀里跟他说这里好漂亮，我好喜欢你，她的声音一定又甜又软，他们会雪地里漫步、起舞，他们......
可是现在，一切都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华丽的克林诺林裙，没有甜甜的我好喜欢你，更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
她走在前面。
厄洛斯跟在她的身后。
高跟鞋踩在冰面上，她身上披着厚厚的军大衣，他穿过的衣服，有他身上的味道，很暖和，很有安全感，就好像在某个时间代替某个人紧紧拥抱着她。
这是一座冰封的玫瑰城堡。
历时三个多月无数朵红玫瑰在盛放的那一刹那被冰封，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她不知道这座城堡由多少块冰砖砌成，但是她知道每一块冰砖里都有一朵盛放的红玫瑰。
厄洛斯把她最喜欢的玫瑰彻彻底底地留了下来，原来玫瑰真的有不会凋谢的时候呀，原来爱和美在某些瞬间真的可以永恒。
他们在城堡的天台上停下。
厄洛斯把那本精装的原版《安徒生童话》递给她。
阮羲和接过书册，指腹轻轻压着熟悉的皮质封面，微微垂着眸子。
“以前都是你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今天换我给你讲。”
他声音好听，娓娓道来的时候，感觉很温柔。
是她最喜欢的丑小鸭的故事。
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开，有金色的阳光撒下来。
星星点点地落在她长翘的睫毛上，又或者缀在她乌黑柔顺的发梢之间。
听童话故事确实会让人心情变好。
“阮阮。”
她侧头歪着脑袋看他，白嫩的脸因为带着帽子的缘故显得更加娇小。
厄洛斯没忍住，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整理了一下细碎的鬓发，很规矩也很克制。
她张了一下口，最后又不自在地抿了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男人看在眼里，心脏抽疼。
下一秒，她突兀地被扯进一个宽阔又温暖的怀抱里。
厄洛斯抱她很紧很紧，语气微微发颤，声音里藏着几分难言的哽咽。
“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