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7章 南京雨花茶
    可也只是这一句生日快乐了。


    船桨入水,涟漪圈圈,两船交错,越来越远。


    做了那么多,难道就只为了这一句生日快乐吗?


    她垂下眸子,月色孤桀,披帛被这秦淮河上的夜风撩开,向后扬起。


    耳边是猎猎风声,还有那句生日快乐总在回荡。


    可是船影渐远,桨声浅浅。


    画舫慢慢过了那方拱桥。


    只漫天飞舞的玫瑰还在随风摇曳。


    红灯笼,轻歌曼舞,白月光,清冷高悬。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接住一片花瓣。


    艳丽至极,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转身进入画舫,纱质的帘子轻轻落下。


    木窗未闭合,两岸的绚烂依旧耀眼,时不时也有几片艳色被晚风吹进船舱,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落在那几盘糕点上。


    “扣扣扣。”画舱的木板被人敲响。


    原来是那船夫又给她送了一份东西进来。


    一屉小木笼。


    大红酸枝的木匣上雕满了一枝枝艳丽至极的红玫瑰。


    锋利的尖刺、不算平整的花叶、错综复杂的叶脉,每一处都精细。


    阮羲和的指腹落在其中一朵红玫瑰上,睫毛轻轻颤了颤,那一瞬间烙下的阴影挡住了眼底真实的情绪。


    一支以绸缎系附的短卷。


    她轻轻拆开那封卷轴,锻面上所附,是有着“滑如春冰密如玺”之称的澄心堂纸。


    自上而下,自右往左。


    只一首《赤壁赋》


    壬戌注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她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两人幼稚地一人一句背诵。


    指腹抵上落款,嘴角微微上扬了些。


    他的字真好看,同他的长相和性格一般,带着风骨,带着骄矜,带着文人墨客的俊逸和洒脱。


    单独放置的梅花糕很香很甜。


    她认真地将卷轴合拢,用绸缎重新系上。


    轻轻捻起一块梅花糕。


    糯叽叽的,很好吃,料子给的很足,豆沙也极香甜,是当初两人一同买的那家。


    可许是她心境变了。


    总觉得甜中多了几丝苦涩。


    提壶,落酒,又是一杯甘醇清冽的金陵春。


    而今只一样未开。


    她侧眸,看向手边的这笼木盒子。


    伸手,刚碰触到木匣,又轻轻收回手。


    不知何时,方才悠扬的乐声停了。


    阮羲和抿了下唇,最后还是将那笼木盒子抱起,放至桌案上。


    一层一层地打开。


    第一层是一块翠绿色的佛牌,串珠是极耀眼的帕拉伊巴碧玺。


    她承认,那一瞬间,心脏滞缓了片刻。


    不是那种极入骨的疼痛,可就是难受。


    第二层是一枚尚美的钻戒。


    指腹轻轻捏紧木质的抽笼,嘴角一点点抿直。


    第三层是一枚造型极漂亮的红钻戒指。


    比他卖给韶至的那枚还要大,品质还要好。


    “砰!”


    外面的烟花已至尾声,在夜空中绽开的声音仿佛一下又一下刻进她心口。


    他真的放手了,把爱她的一切都还给她了。


    这段时间里,开心的,不开心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便如同今晚的烟花。


    极致的绚烂后,再无声归于沉默。


    最后一片花瓣落入秦淮河里,在水中飘摇打转。


    花自飘零水自流,是呀,花自飘零水自流。


    眼眶微微发烫。


    她轻轻取下那枚红钻戒指,一点点推进手指里,低头凝视着它,喉咙里发出极低的一声轻笑,可是声线却隐隐沉哑发颤:“对不起。”


    ......


    游船终有尽头。


    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小雨。


    她从画舫上下来,几缕雨丝缠绕着擦过她的脸颊。


    不算冰凉,却也说不得温热滚烫。


    慢吞吞地穿好重台履。


    这雨,莫名大了些。


    许多前来游玩的小情侣嬉笑着追逐打闹,好似和喜欢的人躲躲这夏末秋初的小雨也别有一番情趣。


    只是,偶尔踏过小水坑,溅起的污泥实在扫兴。


    她没有伞,下落的雨滴砸进她深陷的锁骨里。


    索性今夜总要淋湿,她倒也不急着离去。


    河面上零散地飘落着几片娇艳的红玫瑰。


    她踏上那方拱桥。


    在两岸的灯照下轻轻旋转。


    这身唐装也随之摇曳。


    美的让人晃神。


    可,突然。


    眼下一暗,阴影洒落。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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