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立字据
    “你先别急。”


    海涅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叫停了乔治。


    领主大人诧异地回头。


    “什么?”


    对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展开不太一样啊。


    他难道不该先震惊,然后感动的无以复加,接着一脸紧张地跟着自己往下走吗?


    海涅:“我要先确认一件事:您是否要向我展示一些隐秘的东西,介入其中就意味着无法抽身?”


    乔治:“……”


    海涅:“你犹豫了,说明的确如此,那我拒绝——在不清楚秘密是什么的前提下,我不敢贸然介入。


    “夜很深了,我也该走了。”


    海涅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


    乔治连忙叫住他:“海涅,你要相信我,看过之后你绝对会加入的。”


    “所以看了就必须得加入?”


    “……”


    乔治暗骂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却是一咬牙:


    “看过之后即使你不加入也没什么。”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你立字据。”


    “你……”


    乔治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人。


    “好吧,”他叹了口气:“我给你写一份文书。”


    几分钟后。


    海涅吹干“字据”上的墨渍,把它叠起来放好。


    “现在放心了?”乔治打趣道。


    “请。”


    ……


    两人走进了密室。


    沿着台阶向下时,仿佛有微风从深处向外吹拂。


    最下面是一处小小的书房,地上铺着厚毯,四周都是书架。


    书架上方的空白墙面上挂满了画像,从入口处向右依次排开,一共二十幅。


    前面的还有手绘图,中间是某种已经模糊失效的魔法绘图。


    最新的几张则是海涅在狮王贸易行见过的魔法画像。


    上面的人会眨眼睛,还会转动脖子,但是看着就像劣质的live2d皮套,有种惊悚的感觉。


    最让海涅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自从踏入这里就挥之不去的奇特感觉。


    这种感觉很强烈,以至于他忍不住轻叩眉心,开启了亡者之瞳。


    然后,他便被一抹银色深深吸引。


    他的目光穿过厚厚的地毯,看到了下面用银色丝线勾勒出的法阵。


    它是那么清晰,那么复杂,那么完整。


    有那么一瞬间,海涅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找到了这种感觉的根源……


    和他们家地窖里的感觉如出一辙,但强烈了数百倍,以至于产生了“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的恍惚。


    “你的感知很敏锐嘛!”


    乔治见他死死盯着地毯,嘴角露出笑意。


    然后,他上前一步揭开了地毯。


    海涅忙关闭亡者之瞳,随后一愣。


    地毯下面是一张魔法地图。


    在一层玻璃层的保护下,是立体的魔法幻影。


    海涅在狮王贸易行的大厅里见过类似的“贸易行微缩景观”,那栋建筑毕竟有五层,是白银集市最高的建筑物。


    眼前的地图更大、幻影也更精致。


    “看到了吗?”


    乔治激动道:


    “看这里,西边是赞罗高原,是兽人和赞罗人的国家,北边是冻土,东边是低语森林,再往东分别是两片神秘的森林,隔着好几千里才是黄金之民居住的卢库平原,哈哈哈,他们离的非常远,你看到了吗!”


    乔治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山区以外的地理和政治。


    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些隐秘的知识非常自豪。


    海涅脸上一片震惊,但听着听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除开见怪不怪的超凡元素,麦卡拉山区和闭塞的封建社会没什么区别。


    对普通人而言,这些用不到的地理知识像吟游诗人嘴里的传说。


    而对于被封锁在这里的贵族来说,这些更像某种神秘的禁忌。


    四国公约不仅仅封锁了五级以上装备道具和职业者的流入,还封锁了这些“常识”。


    所以每次踏入狮王贸易行,海涅都有种割裂与违和感。


    就好像一家中世纪小镇上开了一座现代的商贸大厦。


    别人还在用信鸽传书时,他们已经有了“全息魔法幻影”这种玩意儿。


    于是现在乔治越是卖力地讲着这些自以为隐秘的知识,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这是汇聚了历代领主的努力才得到的秘辛。


    而海涅从那三个家伙嘴里听到的知识就不止于此。


    那些不仅来自世界各地,还跨越了时间,直接洞悉未来。


    …


    乔治说到激动处,直接坐在了地上。


    “……所以你明白了吗?无论是圣盔城还是赞罗人的先祖之城塔雅加,又或者是矮人的山中堡垒,距离我们都非常远。


    “所以什么威胁都只不过是个笑话,他们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积蓄圣光?


    “是的,没错,埋骨地被审判了,但那只是一次试探,我们挡住了不是么?我们还发现了一座井,我们赶走了唐纳德,现在它已经没有威胁了!


    “我们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们囚禁、封锁、压制我们,但他们也惧怕彼此,他们怕我们倒向任何一方!


    “所以不要担心,海涅,我今天表现出的妥协都只是伪装,是装给他们看的!”


    啪!


    他突然一巴掌拍在地图上。


    “海涅,我想改变这一切!你会加入的,对吗?”


    海涅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玩家很少记住某个角色的名字,比如迪伦在三人嘴里至今都是“尾王”。


    比如亨特是“三号boss”等等。


    除非是某个特殊人物,特殊到足够被他们记住。


    他们至今都称呼乔治为领主,也许都未记住他的脸。


    即便那是不可抗力,领主在其中的戏份也少的可怜。


    甚至不如夏老师嘴里的“七爷”。


    所以海涅不认为乔治是什么“天降猛男”。


    实话说,看到法阵的一瞬间,他还有过期待。


    他期待对方提到这个神秘的法阵,与自己的神秘能力扯上关系。


    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但他显然对这个也一无所知。


    空气安静了一阵,乔治皱眉:


    “怎么,你不相信我?”


    “除了这张地图,还有其他吗?”海涅试探道。


    乔治惊愕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您打算怎么做?我是说‘改变这一切’。”


    “拉拢,分化,逐个击破,我们有这个能力!我说了,他们的手没法伸那么长,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很有限,那个奥瑟韦尔不也被你和迪伦卿联手杀死了吗?”


    “可是您答应了道歉和赔偿。”


    “是的,但那是必要的妥协,我甚至还要让步更多,我还要让永恒黎明在这里修一座教堂!


    “不仅是他们,还有暗影圣殿、矮人、精灵,甚至是赞罗人,都可以来,想修什么修什么!


    “我就是要让他们为了争抢乌木镇打起来,这样不好吗?”


    望着乔治狂热的眼神,海涅缓缓摇了摇头。


    ——他甚至不知道四国公约。


    驱虎吞狼是好计谋,可前提是不激怒老虎。


    四国如果真的不在意这里,为什么会花大力气封锁它?


    封锁远比摧毁更难达成。


    “你还在担心什么?”乔治问。


    海涅:“我们周围还有没有蓄能井?还有多少个?


    “圣光会不会再次从天而降?谁是下一个埋骨地?


    “以及,他们会不会将矛头对准领主府,对准您?”


    乔治不禁失笑:


    “你胆子太小了,我承认他们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的传承仍未断绝。


    “甚至我的某位祖先得了怪病,还是被他们联手治好的……你看,他们反而怕我出事。”


    海涅:“也许这种存续是用妥协和不反抗换来的。”


    乔治的笑容僵住了。


    原本和善的面庞变得愤怒,嘴唇微微颤抖,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


    但他仍然没有发作,而是指向门口,语气生硬道:


    “你走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海涅叹了口气。


    “抱歉,领主。”


    ……


    海涅回到房间时,三人正在复盘白天那场战斗。


    这次不同于以往,他们在讨论捉羊那个奉献是不是踩的有些多余,可能被人发现。


    “说白了你就是想放个技能对不对?”


    萨总现在说话都一股蘸了醋的味道。


    捉羊理直气壮:“我不装了,哥们就是想踩一脚试试!就问你服不服?”


    萨总立即偃旗息鼓。


    随着海涅的回归,夏老师迅速转移了目标。


    “你们说海涅和乔治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啊?”


    捉羊:“哥们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萨总:“我不许你诽谤我的好大哥海涅时不带上我——我觉得他俩绝对有猫腻,保不齐就是乔治单相思!”


    海涅无力吐槽,但莫名感到踏实。


    这才是“实打实的力量”。


    是他的一切。


    但他得让这两个家伙明白什么是祸从口出。


    于是他开始日常对着骷髅自言自语。


    尤其是疑似“黛琳小姐”的夏老师。


    他就像对纸片人发情一样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夏老师被恶心的够呛。


    就在萨总笑的最大声时,海涅话锋一转,对准了他。


    “你应该也是个精灵女射手吧?”


    “我特么……”


    “真希望你也能快点恢复记忆,啧,这可是冒险小说里都不敢写的情节。”


    …


    在三人的吵闹中,海涅翻身上床。


    明天就能去闹鬼庄园了,他有预感能拨开更多笼罩在眼前的迷雾。


    这一觉睡的格外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