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圣人言可杀人
    “所以儒家、法家和兵家,是相互依存的,缺一不可。”


    陈景恪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朱雄英满脸兴奋,这个道理很浅显,他自然能听得懂。


    朱元璋和朱标再次露出惊讶之色。


    能如此清晰的梳理三家的关系,陈景恪对很多问题的认知,超过了大多数读书人。


    不,甚至很多大儒看的都没有这么透彻。


    攻击兵家贬低军伍的大儒可一点都不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若没有兵家兜底他们什么都不是。


    当然,兵家太强不受控制也不行,五代十国时期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万事不可太过,平衡才是万物运转的至理。


    两人本以为讲课应该结束了,正准备抬腿进去,谁知陈景恪的声音再次响起。


    “圣人言也是可以杀人的,你可知如何运用它?”


    朱雄英摇头表示不懂,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以前也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个。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人进行打击,也可称之为道德绑架。”


    朱雄英茫然的道:“制高点?道德绑架?不知这是何物?”


    陈景恪慢慢解释道:“道德制高点,就是以道德来标榜自己,满嘴圣人言。”


    “道德绑架,就是以圣人言对他人指指点点,肆意评价打击他人。”


    “比如,有人生病了没钱医治,就跑到富人家门口,要求对方出钱给自己看病。”


    “若对方不给,就辱骂对方为富不仁,这就是道德绑架。”


    朱雄英瞠目结舌:“这……应该没人会信他的话吧?”


    陈景恪摇头道:“普通人这么做没人理,若说这话的是大儒呢?”


    朱雄英皱眉不语,他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可大儒为何要这么做?


    既然是大儒了,应该是很有道德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做?


    陈景恪顿了一下,道:“我再给你举个例子。”


    “若朝廷的政策触碰到了读书人的利益,他们就会高呼与民争利,阻挠政策施行。”


    “这也叫道德绑架……他们凭什么敢这么做?”


    “因为他们是读书人,道德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朱雄英恍然大悟,说别的他或许听不懂,说起这方面他可是见多了。


    那些官员阻挠皇爷爷的政策的时候,就会搬出这一套说辞。


    原来这就叫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就叫道德绑架。


    “道德用来约束自己的时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用来指责别人的时候,就是世界上恶毒的武器。”


    “你一定要让自己站在制高点,就算不用来攻击别人,也可以有效的抵御别人的攻击。”


    “尤其你是太孙,未来要做皇帝的,就更要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防止被他人用道德攻击。”


    朱雄英点点头,旋即又疑惑的道:“可是我要如何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呢?”


    陈景恪正色道:“熟读圣人言,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英明神武。”


    原来如此,我说皇爷爷为何要让我读书,让我做一個宽仁勤勉的人。


    朱雄英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学到了许多东西。


    陈景恪继续说道:“若有人用道德来攻击你,伱要表现的谦虚有风度,不要正面还击。”


    “否则就算胜利了,也会给人留下咄咄逼人的印象。”


    朱雄英不解的道:“总不能被人攻击了也不还手吧?”


    陈景恪说道:“自然要还手,不过要迂回下手。”


    “想办法将他从道德制高点上拉下来,然后不用你动手,自有人会将他分而食之。”


    “比如,要是有人指责你的政策与民争利,你不要和他争辩。”


    “派人找他贪污受贿的证据,找他道德上的漏洞,广而告之。”


    “到时自然会有眼红他的人,出手攻击他。”


    “就算没人攻击他,也可以用律法来惩处他。”


    朱雄英兴奋的道:“我懂了,景恪你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屋外,朱元璋和朱标面面相觑,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他人施以道德绑架。


    阴损,太损了。


    可又是那么的实用……


    不,陈景恪说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着。


    从大字不识一个百姓,到士林大儒,都在有意无意的做着类似的事情。


    只是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今天陈景恪算是彻底将那层皮撕下来了。


    但,捅破的好啊。


    咱就怕英儿成为迂腐之人,正发愁怎么教他呢,现在被陈景恪一语道破了。


    以后就不怕他被那群读书人欺骗了。


    这是父子俩共同的心声。


    朱标惊叹道:“陈景恪对世事的认识太透彻太深刻了,若非他就在眼前,我会以为他是饱经沧桑的耄耋老人。”


    朱元璋点点头:“看的透好啊,能更好的引导英儿,不过也要防着他教一些不好的东西。”


    “要在他身边多放几个人时刻监视,将他给英儿说的话汇报给咱,若有问题就及时制止。”


    朱标深以为然,这么做不光能防范他教坏雄英,自己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今天这一番话,他就大受启发。之前很多困惑,都找到了思考的方向。


    屋内。


    陈景恪并不知道,有两个老六偷听了他的话。


    又点拨了朱雄英几句,就结束了今天的讲课。


    这些已经足够了,太多了他无法理解也记不住。


    而且天色已经不早,也是时候说正事了。


    “你之前说燕王最疼惜你,和燕王世子玩的最好,可有写信给他们?”


    朱雄英羞愧的道:“我忘记了。”


    陈景恪并没有批评他,小孩子想不到这些很正常。


    “你大病初愈,又封太孙,理应给燕王写信报喜。”


    “还有燕王世子,既然是好朋友更不能忘了他。”


    朱雄英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写信给四叔。皇爷爷前天给了我一颗珍珠,我送给高炽吧。”


    陈景恪颔首道:“不只是燕王,别的宗亲也一样要多交流。”


    “亲情不只是靠血脉维系,交流同样非常重要。”


    屋外,朱元璋更是满意,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做法都是正确的。


    陈景恪是个明事理的人。


    朱标也很满意,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爹,我们还进去吗?”


    朱元璋摇摇头:“不进了,若让陈景恪知道我们听到了他的话,或许以后就不敢说了。”


    于是父子俩转身悄悄的离开,并叮嘱外面的内侍,不要告诉别人他们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