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姜韶华霍然起身,黑眸中跳起了两簇火焰:“谁被害了性命?在何处遇的土匪?”
陈卓是王府左长史,平日处理南阳郡县的公务文书,身边有六个长随,都是精干之人。数日前,姜韶华令陈卓发公文,让各县令准备建粮仓囤粮事宜。陈卓拟好公文,请郡主盖了印,便打发长随们去各县送公文。
县城有远有近,最近的一日就到,最远的县城骑快马来回要六七天。长随们办完差事,陆续回王府复命。
按理来说,再慢十来天也该回来了。
其中一个吴长随,却一直没有回府。
“吴长随去郦县送公文,迟迟没回,臣正打算派人去寻他,没曾想,今晚竟接到了他的噩耗。”
陈卓神情激动,眼睛都被愤怒烧红了:“他走的时候带了两个侍卫,一行三人在出郦县途中,被一窝土匪杀了,尸体被埋在山坳里。血腥味引来了野兽,刨开土将尸体拖出来……”
“有附近村民进山寻野味,发现了三人的残尸,报到县衙。仵作验尸的时候,找到了王府的腰牌。蔡县令立刻派人送信来了。还有一封给郡主的请罪信。”
陈卓从袖中拿出信,递了过来。
姜韶华面寒如霜,接了信拆开。
这位蔡县令文采斐然,满纸自愧痛心,看着感人极了。
姜韶华心中怒火更盛,右手将信纸揉做一团,略一用力,信纸化为齑粉,从指缝中漏下。
宋渊目中同样怒火蒸腾,拱手道:“郡主,末将立刻领人去将蔡县令带来王府,由郡主问罪发落。”
蔡县令治下出了这等人命大案,且死的是出公差的王府长随。于情于理,蔡县令都该亲自来请罪。
现在竟然只送了一封轻飘飘的书信来,这是根本没将郡主放在眼底。
冯文铭也道:“请郡主下令,让宋统领去一趟,将蔡县令带来王府。”
姜韶华目光如利刃,冷然道:“不必了,本郡主亲自去。”
众人皆是一惊。
陈卓盛怒之下,还有一丝理智,脱口而出道:“郡主千金之体,不可轻易涉险。”
“是啊,那些土匪敢对吴长随他们下手,可见凶残。还是先派人去剿匪,将那伙土匪剿个干净。”冯文铭也跟着出言阻拦。
倒是宋渊,清楚郡主的神力和身手,默默住了嘴。
果然,郡主意志坚定:“祖父走了一年,我一直在王府守孝。像蔡县令这般不将本郡主放在眼底的,定然不少。”
“这回,本郡主就亲自领人去剿匪,也让所有心思浮动的人看看本郡主手中长枪。”
最后一句,语气森然,杀气腾腾。
陈卓还想再劝,姜韶华已经看了过来:“陈长史听令。明日你领着杨政启程,先去县衙拿下蔡县令,然后等着本郡主前去。”
郡主下令,陈卓不得不听令行事,拱手应下。
“王府里的事,我就暂且托付给冯长史了。”
冯文铭抬头和郡主对视一眼,心中暗暗一凛。郡主虽然年少,却性情果决刚硬。连陈卓都拦不住,他也只有领命了:“是,臣谨遵郡主之命。”
……
陈卓来时怒火汹汹,回时面色凝重。
冯文铭低声道:“郡主要去剿匪,谁也拦不住。你也别太过担心,宋渊定会拼死护着郡主。”
“府中亲兵人手不足,到时候会动用亲卫营的人。一伙山中土匪,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陈卓长叹一声,眉头深锁:“我不仅担心郡主安危,更怕的是人心浮动。”
主少国疑。
到了郡主这儿,不但年少,还是女子。十四县的县令们,有几个是真正心服口服的?蔡县令敢这般轻浮自傲,还不是因为郡主是个十岁少女?
冯文铭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郡主要掌控整个南阳郡,不是易事。”
南阳郡还好,百姓们承沐王爷恩泽,惠及郡主。下面的县城就不同了,离王府远得多,政令发下去,有人阳奉阴违,有人敷衍了事。听令行事勤勉当差的有几个,委实不好说。
吴长随遇匪被杀,不管是不是意外,都是在郦县境内出了事,郦县的蔡县令要为此事负责。
……
姜韶华发了一回怒,很快冷静下来,传令给秦虎:“你现在就去亲卫一营传本郡主号令,命秦将军准备十日的军粮。一人双马,明日随本郡主出发剿匪。”
亲卫一营共有六百精兵。加上王府亲兵,就是八百人。
山坳里的土匪窝,最多三五百人。八百精兵,足够应付了。
“郡主,让刘恒昌一起去。”宋渊低声道:“剿匪要拔寨,刘恒昌是个中好手。再有,带八百人还是少了些,再从三营点两百人吧!”
搏兔也要用全力。
姜韶华立刻应允。
这一夜,姜韶华只睡了两个时辰。四更天就起来了。
章妈妈磨破嘴皮也拦不住主子,红着眼为姜韶华更衣:“郡主别嫌奴婢絮叨,郡主是做大事的人,可奴婢只盼着郡主平平安安。”
姜韶华伸手抱了抱章妈妈,然后转身离去。
章妈妈看着姜韶华纤细笔直的背影,眼泪唰地涌出眼角。
银珠和荼白身手平平,骑术都不错。郡主身边得有贴身伺候的人,她们两个都跟着去了。
章妈妈不会骑马,只得被留下。
天亮之际,姜韶华一行人出了城门。
一个时辰后,进了军营。
校武场上,数百精兵身着软甲肃然而立。腰挂长刀,身背弓箭,目光锐利,气势森森。
“恭迎郡主!”秦战高吼一声,刘恒昌等人一同齐声高呼。
姜韶华下马,走到两米高的校武台边,轻身一跃而起,利落轻巧地落下。
郡主好身手!
众亲兵心里暗暗喝彩。
姜韶华面对众亲兵站定,阳光明亮炽烈,众亲兵迎着光看郡主,只觉郡主似全身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