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骂得酣畅淋漓。
陈卓心里舒畅极了。不免又有些担心,今日要如何收场。
宋渊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默默计算自己和左真之间的距离,一个呼吸间,他的长刀就能到左真胸前。
左真被骂得面色难看,目中光芒闪了又闪,右手摸着刀柄的手却始终没松开。
姜韶华目光一扫,凌厉如刀锋“立刻放下兵器,跪下请罪,本郡主饶了你这一遭。”
左真终于忍不住了,狞笑一声“我不放,郡主又待如何?”
锵!
左真拔了刀。
下一刻,雪亮的刀锋就到了左真胸前。
没人看清宋渊是何时动的。左真身手平平,胆子倒是不小,面容愈发狰狞“宋渊,你还敢杀我不成!”
陈卓悚然一惊,不假思索地张口“宋统领不可冲动!”
原本只是言语争锋,演变成了动刀动枪。真动手杀了人,有理也成了没理。而且,这里是军营。左真再不堪,也是一军主将。万一军营几千士兵哗变,郡主只带了八百人进军营,有个闪失如何得了。
宋渊盛怒之下,也没失了理智,刀尖抵在左真胸前,并未用力“左真,立刻跪下请罪!”
左真竟然丝毫没有退怯示弱,冷笑相对“宋渊,你有能耐,今日就动手!想让我跪下请罪,绝无可能!”
左真身侧的亲兵早已按捺不住,冲过来要救自家主子。
秦虎等亲卫早就严阵以待,立刻拔刀,将郡主和陈长史等人护在中间。。
军帐里再宽敞,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动手。一时间,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
避让在角落里的武将们,个个面色仓惶。
“怎么办?老于,你快说话!”一个武将面色惨然,急急催问。
于崇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一咬牙道“先等等看。”
陈卓身为文官,也从未经历过这般触目惊心的情形。一把年岁的闻主簿,更被吓得腿软手软,直打哆嗦。
倒是年少的郡主,神色泰然,半点不慌,甚至还有闲心四处打量。
左真的心腹,确实个个都是高手。好在她的亲卫也不是吃闲饭的。
只可惜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而且,众人都顾忌自己主子安危,看似打得热闹,其实下手都有分寸,并未见血。
“郡主!”陈卓急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里是军营,不宜动手,还请郡主下令,让他们都住手!”
姜韶华竟还笑得出来“陈长史别慌,他们心里有分寸,没有下杀手。”
陈卓后背都是冷汗,还想进言,眼见着姜韶华神色自若胸有成竹,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咽了下去。
左真被长刀抵在胸前,嚣张劲减了几分,口中却没认输的意思,冲宋渊呸了一声“不敢动手,就趁早滚!”
宋渊目中燃着火焰,手下依然未动。
他心里清楚,亲兵们动手无妨,小打小闹不伤筋骨。如果他伤了左真,那就不好收场了。
左真见宋渊不动,嗤笑一声,气焰重新嚣张起来“没胆子的怂货,空练了一身好身手,又能怎么样。整日窝在王府里,做一个亲卫统领,围着十岁的郡主打转。要是我,都没脸说自己是将门子弟……”
“宋统领退后!”
姜韶华的声音骤然响起。
宋渊反射性地后退两步,长刀收进刀鞘。
左真正要狂笑,嘴角刚咧开,就被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啪!
左脸剧痛!
左真被扇得眼冒金星,整个人踉跄一步,差点摔倒。亏得单武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家主子“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左真的左脸已经迅速肿了起来,疼得根本张不了嘴。
原本打斗不休的双方亲卫,也都被惊住了,各自停手,愣愣地看向亲自动手的郡主。
姜韶华在众目所瞩之下,再次出手了。
别看左真之前喊得凶,实则尊卑之念深入人心。谁敢对南阳郡主动手?忠心耿耿的单武也不敢,咬牙冲到左真面前,要为主子挡下这一记。
可不知怎么地,郡主纤细白皙的手一动一转,他就身不由己地被抓住甩到了一旁。
啪!
左真的右脸又挨了一巴掌。
噗!左真吐了一口鲜血,鲜血里还混了一颗牙齿。
左真疼疯了,也气疯了。热血上头,竟拔出长刀挥向郡主。长刀才到半途,就被一脚踢飞。
一股巨力,自刀身传至虎口。
左真虎口一震,根本无力抗拒,长刀咣当落了地。
郡主迅疾如雷电,飞起一脚,踹中左真的腰腹间。一声惨呼后,左真的身体倒飞几尺,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对众人来说,不过是眨了两次眼的功夫,左真就被踹飞了。
左真的亲兵此时才反应过来,再按捺不住,怒喝一声就要动手。
“左真犯上不敬,出言羞辱本郡主。本郡主略施惩戒。“
郡主冷冽的声音,震住了所有要拼命的亲兵“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谋反吗?”
是啊!在南阳郡对南阳郡主动手,不是谋反是什么?
不对,就是在别的地方,也不能对郡主动手!
亲兵们进退两难,纷纷看向躺在地上哀嚎的左真。
左真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脸上的疼痛和这一比,简直不值一提。眼泪鼻涕不知何时都出来了,他蜷缩着身体,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
单武挣扎着爬了起来,要去扶左真。
姜韶华淡淡一瞥“左将军受了内伤,此时不宜乱动。秦虎,去请孙太医过来,为左将军看诊治伤。”
秦虎立刻领命退下。
单武一听内伤二字,又是一震,不敢再动。
姜韶华目光一扫,冷冷道“所有人都放下兵器,后退六尺。”
左真的亲兵们心里各自一颤。
自家主子身手确实平平,不过,一个照面就踢落长刀踹飞左真,他们自问都做不到。再看主子疼得连话都说不出的惨状,可见刚才那一脚用足了力道。
这位年少的南阳郡主绝非等闲。
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下了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