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坚定的表态,成了压倒平王的最后一根稻草。
董侍郎躬身拱手:“为了大梁江山社稷,臣请郡主登基!”
陈长史拱手高呼:“臣请郡主登基!”
王瑾一脸肃穆,声音有力:“臣请郡主登基!”
左大将军也张了口:“臣请郡主登基!”
紧接着,张口高呼的臣子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多。原本摇摆不定的中立派们,也被这群情激昂的情绪感染,附和了起来。一时间,“臣请郡主登基”的声音如海浪拍案,在金銮殿里汹涌而起。
范贵太妃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这一幕。
嚎啕大哭的平王也被这阵仗吓到了,他从门槛上爬起来,下意识地去了范贵太妃身边。范贵太妃如木雕一般,不言不笑不动。平王觉得这样的亲娘陌生又可怕,便又去了郑太皇太后身边。
郑太皇太后被气得全身簌簌发抖,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处在狂怒中。根本无暇顾及平王。
平王扁了扁嘴,迈着胖腿走到姜韶华身边,哭哭啼啼地喊着“韶华堂姐”。
姜韶华应了一声,拉起平王的手,轻声安抚:“别怕,待在我身边。”
平王用力抽了抽鼻子,靠在姜韶华的身边。
原本的忠心派臣子,也被平王的举动击垮了最后的坚持。罢了!连太后娘娘都支持南阳郡主登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什么立场反对?
哪怕是平王登基,也就是个样子摆设,原本就指望着姜韶华治理朝政。现在,不过是扯掉这层遮羞布,有正式的名分大义而已。
这些臣子,在如潮水的声浪中保持沉默,也算是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群臣归心,大局已定!便是郑太皇太后,也改变不了姜韶华即将成为大梁女帝的事实。
姜韶华抬起眼,再次和郑太皇太后四目对视。一个目光锐利明亮如朝阳初升,一个垂垂老矣如夕阳西斜。
“伯祖母,我登基后一定会勤勉理政,令大梁百姓安居乐业。我会孝敬伯祖母和伯母,让你们安逸养老。平王是我的堂弟,我会照顾他平安长大。”
姜韶华没有刻意扬高音量,在她张口说话的那一刻,众臣的呼喊声自动自发便停了。偌大的金銮殿里,迅速安静下来,众人都在聆听姜韶华的声音。
姜韶华看着郑太皇太后,清晰有力地说了下去:“请伯祖母为了大局着想,支持我登基!”
都到这份上了,就是她不支持,也不顶用了。
满朝的文臣武将,像全部着了魔怔一样,一面倒地支持姜韶华。这样的人心和声望,便是举旗谋逆,也足以颠覆大梁朝堂了。
然而,郑太皇太后心里顶着的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她狠狠盯着姜韶华,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赵公公离得最近,不假思索地先一步倒在地上,做了肉垫。
嘭地一声闷响。
赵公公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姜韶华反应迅疾,立刻传令:“来人,立刻宣太医!”
一个人骤然昏厥,绝不能胡乱挪动,待在原地等太医看诊急救才对。
几个太医很快被宣进了金銮殿,急匆匆地跑到郑太皇太后身侧,先观察脸色再诊脉,再施针急救。
大朝会也进行不下去了。
一直未曾出言的戴尚书,颤巍巍地拱手:“接下来该如何,请郡主示下!”
张尚书黑着脸,在心里骂了一句“见风使舵的老滑头”。
姜韶华目光一扫,张尚书立刻垂下眼,避开那双似能看透人心利如刀刃的眼眸:“今日大朝会暂停。”
“丧事已经结束,六部衙门的事务已经停了多日,你们各自回自己的衙门,照常理事。明日三品以上的官员入金銮殿,举行小朝会。”
所有臣子一同拱手应是,然后鱼贯退出金銮殿。
这个过程,仿佛演练了百遍千遍,十分丝滑。
事实上,不管龙椅上坐着谁,不管朝政由谁掌控,臣子们历来都是听令行事。姜韶华曾执掌过几个月的朝政,臣子们对她发号施令也熟悉得很,没什么不适应的。
不过盏茶功夫,所有官员都退出了金銮殿。陈长史等一众王府属官也不例外。
陈长史一脸快慰,陈瑾瑜马耀宗满心振奋,脸上闪耀着亢奋。杨政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口中喃喃低语:“这就成了?郡主真要登基做女帝了?”
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奇迹!
唯有崔渡,高兴中透着几分心不在焉,不时扭头看向金銮殿的方向。
陈长史的笑声都比平日响亮了几分:“长宁伯不必担心。有太后娘娘支持,有众臣拥护,郡主登基一事,已经无可撼动。”
崔渡哪里是在担心这个,他是在忧心姜韶华情绪波动太过激动,动了胎气伤了身体。
然而,这些话不便当众说出口。崔渡改而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去何处,该做什么?”
臣子们各自回衙门忙碌,他们要干什么?
陈长史胸有成竹:“我们先留在宫里,等候郡主随时传召。金銮殿里不便逗留,我们去昭和殿等候。”
……
金銮殿内。
赵公公惨兮兮地做着肉垫,郑太皇太后躺在他的身上不能挪动,他便一动也不能动。
李太后坚持到现在,体力精力都耗尽了,身子晃了一晃。
姜韶华迅疾伸手扶住李太后,又令人搬来窄榻,让李太后慢慢躺下。
李太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吃力地说道:“别忘了答应过哀家的事。”
姜韶华点点头:“我一日没有忘过。我一定会抓住郑宸,亲手杀了他,以告慰堂兄在天之灵。”
顿了顿,又轻声道:“李尚书祖孙惨死在宫变中,实在令人惋惜。不过,李家还有许多出色的儿郎后辈,以后定能撑起李家门户。请太后娘娘放心。”
李太后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属于太和帝姜颂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姜韶华将坐上龙椅,书写崭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