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没升你的官职,你心里不满?”杨侍郎何等老辣,一眼便看出自家侄儿的心思。
杨政有些讪讪,不过,在自家伯父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是了。
他索性点头,坦然承认:“是。陈长史祖孙都是郡主心腹,我比不得。长宁伯继续去培育粮种,我也不能比。可是,连马耀宗都升官做了吏部员外郎。偏偏我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杨政越说越愤愤:“我以前是混账了些,当差不尽心。可这几年,我这些毛病都改了。尽心尽力做事,什么都听郡主的,还为郡主背了不少黑锅。郡主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处?”
“还有伯父,一直为郡主效力。郡主也没为伯父升官,我心里也为伯父不平。”
杨侍郎哂然:“你也太心急了。郡主还没正式登基,哪有龙椅还没坐稳就大肆提携任用自己人的道理。这是祸乱朝堂人心不宁的根苗。以郡主的智慧,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戴尚书都是七旬的人了,还能再撑几年?这刑部尚书的位置,迟早都是我的。便是眼下,彻查谋逆重案的差事也是我的。戴尚书就是顶个名头而已。”
“我不急,真正急的是你。”
杨政:“……”
杨侍郎板起脸孔,开始教训数落:“当年你去南阳郡做审理正,是我为你谋的差事。你去了之后,随意糊弄,半点不勤勉。郡主掌权后,你不将郡主放在眼底,私下里大放厥词。要不是我豁出一张老脸,给郡主写信,你的差事早就保不住了。”
“郡主不重出身,看重的是勤勉有本事的臣子。你想得郡主重用,就得好生当差。”
“你别瞧不上马耀宗。马家一心为郡主养马,私下里还献过钱粮。马耀宗在郡主身边当了几年差事,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又做了陈长史的孙女婿,是郡主的心腹亲信。郡主现在提携马耀宗,将来还会重用汤家人和一众南阳属官。你用心做事,还愁没有好前程吗?”
“你在我面前嘀咕几句也就罢了,要是敢在外面露出不满来,不必等郡主恼怒,我先发落了你。”
杨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杨侍郎骂了一通,又放缓语气:“郡主让你负责查案,你就拿出全副本事来,将天子被谋害一案和逆贼谋反一案查个清楚明白。让郡主看到你的忠心和能耐。”
杨政老老实实地点头应是。
……
一连五日,姜韶华早起进宫,每日都是先去景阳宫吃个闭门羹,再去给李太后请安。然后进金銮殿理政。
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政务,以极高的效率被处理完毕。
姜韶华温声道:“这几日诸位辛苦了。从今日起,每日上午进宫,议事结束便各自回去坐衙当差吧!”
董尚书立刻接过话茬:“臣回礼部,立刻召集礼部众臣商议选定合适的日子,筹谋准备登基大典。”
这马屁拍的,张尚书心里暗暗撇嘴。
戴尚书周尚书纪尚书等人都附和:“国不可一日无君,郡主殿下确实该早日登基。”
顿时显出了一言未发的张尚书。
张尚书:“……”
姜韶华没有给张尚书补救的余地,淡淡道:“国库空虚,人心不宁,登基典礼不必铺张浪费,一切从简便可。”
董尚书拱手领命。
张尚书哪壶不开提哪壶:“听闻郡主每日都去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不知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凤体如何了?”
姜韶华瞥张尚书一眼:“太皇太后娘娘凤体不适,不愿见人。这事众人皆知。张尚书特意提及此事,莫非是想看本郡主的热闹?”
张尚书碰了个硬钉子,讪讪赔笑:“臣绝无此意。”
事实上,看热闹的可不止张尚书一个。郑太皇太后这般强硬的反对态度,对宫人内侍的影响颇大。姜韶华一直住在南阳王府,并未留宿宫中,也被众人私下传言,是提防戒备郑太皇太后暗中出手的缘故。
这对安定人心的大局来说,绝无好处。
没有郑太皇太后的支持,姜韶华登基一事,确实有些缺憾。
姜韶华目光掠过众臣的脸孔:“诸位且安心,本郡主会以诚心打动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日没发话,本郡主一日不会举行登基大典。”
此言一出,众臣皆惊。
天子一言九鼎。当众说出口的话,不能更改。姜韶华这一番话,是将自己逼到了墙角。
郑太皇太后的强势霸道人尽皆知。姜韶华要怎么令郑太皇太后改变心意,转而支持她登基?万一做不到,难道就登基大典就要延迟甚至搁置?
董尚书斟酌言辞,小心进言:“郡主对太皇太后娘娘的一片孝心,臣等都看在眼底。不过,娘娘一把年岁,性子难免固执了些。郡主何必和娘娘置气较劲。”
姜韶华微微一笑:“董尚书不必顾虑,本郡主心中有数。”
董尚书迅速和杨侍郎对视一眼,将疑惑按捺下去。
待众臣告退离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亲卫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厚厚一摞书信。
姜韶华舒展眉头:“秦虎,这些时日奔波劳苦,辛苦你了。”
秦虎笑着应道:“为郡主当差效力,小的半点不觉辛苦。这些书信,都是从密室里翻找出来的。请郡主过目。”
姜韶华点点头,将书信一一拆开过目。书信有三十多封,姜韶华从中挑出五封,然后又去了景阳宫。
赵公公殷勤出来相迎:“奴才见过郡主。”
姜韶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请赵公公将这封信呈给太皇太后。我就在这里等着娘娘召见。”
赵公公眉头一跳,深深看郡主一眼。
姜韶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赵公公深呼吸一口气,捧着书信进了太皇太后寝室。
郑太皇太后冷着脸怒喝:“让姜韶华滚!哀家不见她!”
赵公公连忙上前低语:“郡主今日拿了书信来,请娘娘过目。”
郑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倒要看看,这书信里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