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无星无月。
陈浪默默地离开了车队。
他的精神越来越差，枯的时候真真正正老态龙钟。
一日一枯荣是一岁一枯荣的浓缩。
相当于一日一岁，一日一年。
他——没寿元了。
……
回光返照。
时日无多的陈浪终于想明白。
或者，和薰华草共同努力下，弄明白了这半截草皮记载的功法。
枯荣功只是绿水门前辈起的名字。
此功法本来的名字被烧掉了，烧掉的还有功法修炼的前置条件和要求，或者还有一些别的口诀……
功法所修炼的是枯荣，是生死，是轮回……
归根结底，是时间。
时间法则。
此无名功法非常了不起，能让人在枯荣更替生死轮回中明悟时间的法则。
陈滥理解和领悟都没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他练早了，练得实在太早了。
这是法则，是传中的法则，是超高境界的修士才能尝试接触的法则领域。
他懵然无知地踏了进去。
不出大问题才怪。
如果不是喝了神龙的精血，如果不是薰华草，跨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就应该灰飞烟灭。
或者没有薰华草，他根本踏不进去。
可踏进去了也没有好结果。
“朝生夕死！”
陈浪惨笑出声。
他脚步踉跄，行走在茫茫草原里。
现在，是上午，是荣的时候，是他最好的状态，可已经——不再年轻。
“是朝朝暮暮！”薰华草开口了，声音微弱，陈滥状态对她影响也非常大，“有我在，你死不了。”
“你想到办法了？能好起来？”陈浪喜出望外，在心里狂剑
“没解决这破功法之前，好不了。”薰华草的语气也很无奈。
这样不死又有什么用？
陈浪看着自己枯干苍老的手，心里的滋味不知道如何形容，无比复杂。
真成了老不死？
“这里是大草原，我想到个分担的办法，也许有用。”薰华草在努力自救。
“分担？也许？”陈浪满脑疑问。
“你还想怎么样？老到柱子都弯了，搞得我也弯腰驼背，要不然才懒得理你……”薰华草骂了起来。
能声点么？
陈浪面红耳赤。
自己居然老成这个样子。
老到灵根所化的柱子都直不起来？
为了重振雄风……不对，为了薰华草能挺直腰杆子，什么都照做好了。
“这里是大草原，有无数草……”薰华草继续发挥。
“别骂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陈浪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分辩。
“我们草怎么就成了……气死我啦，你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薰华草气坏了，胡言乱语起来。
起码在陈浪听来就是如此。
挖个坑埋了和叫人去死有什么区别？
“消消气，都是夏州大夏王朝传出来的混o话，我伤好了帮你去出气，咱好好话。”陈浪无奈地劝起来。
“我，这里有无数草可以帮你分担，但你要挖个坑把自己种起来，这是种草之草色连……”薰华草讲得有气无力。
陈浪完全不敢相信。
这跟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换个法。
种就不是埋了？
难道过一年半载还能长出好几个陈浪？
想是如此想，他还是咬着牙招呼俩娃娃，让她们动手挖坑，坑还要大。
也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不是在这里，选个好地方……”薰华草开口阻止。
这……
还不是叫人去死？
可陈浪毫无办法，他现在的情况，还真是时候找个风水宝地了。
万一不行，那里就是他长眠之地。
……
……
最终。
选在一个河湾旁边。
风水宝地这些也就是。
就是选择风光好一些，适合种草的地方。
陈浪在薰华草的要求下，指示葵扇娃娃和瓜娃子挖了个大大的坑。
看看直抹眼泪的俩娃娃，他真不知道应该什么，摇着头站到坑里，正准备蹲下躺好。
“谁叫你躺了，把所有灵石都放入坑里……”薰华草的吩咐又来了。
“所有？极品灵石也要？那颗雷属性……”陈浪有点舍不得，留一枚也好。
“全部，都这个时候了，留着有什么用？”薰华草很不耐烦。
“这坑是不是零？我都没地方躺。”躺在灵石堆上也很不错，不过，灵石真的有点多，这大坑都放满了。
这里荒无人烟，应该没人来挖吧？
可是草原里有野兽，也有游牧的人……
要不要布个阵法保护？
“把脚埋起来就行，你站着入定……”薰华草吩咐，“放心，别的都由我来。”
心里长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种。
误会了。
还真不是埋。
陈浪让俩娃娃照做。
泥土刚刚把脚背埋起来，霎时，他浑身一震。
落地生根了。
脚底真的有根须长出来。
应该是薰华草的根才对吧？
陈浪周围的草瞬间枯黄，草色连，根系交缠，这种枯黄极速传了出去……
目力所及，再也没有了青绿。
而他的精神大振，身上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和生机……
有效，果然有效！
他不知道的是——
与此同时。
整个大草原的草枯了干了。
所有部落都被惊动，以为是什么灾祸，什么惩罚……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祷告和敬拜神。
枯干的草又瞬间发芽。
大草原也恢复了青绿。
直让人以为出现错觉，可是那些枯干的草依然在，重新发芽的草正在加速生长。
“轰！”
雷声惊。
骇然中，变了，无数人纷纷抬头……
陈浪被枯和荣猛烈冲击。
霸道的死气和狂暴的生机在他身上发出光芒，轮番交替。
无比诡异郑
那怕经脉寸断，修为全无，他的气势依然冲，苍穹为之色变，地间风云激荡，有雷电闪现，乌云翻滚。
隆隆雷声中，瓢泼大雨里。
他的躯体完全麻木，再无知觉，只有无比朦胧无比迟钝的意识，完全不了话，那怕在心里想什么也不可能……
他仿佛成了一棵树、一株草……
……
……
风吹。
日晒。
雨淋。
日日夜夜。
夜夜又日日。
无知无觉中，陈浪全身积满了尘土，长出各种草。
完完全全成了一个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