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陷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反应过来进行避让的。
这人一脚踏入陷阱,顿时被安置在底部的铁钉穿透黄胶鞋,扎入脚底板。
受到这等刺激,他本能地想要将脚抽出来。
结果,打入陷阱周围斜着朝向坑底的木刺,在他踩落的时候轻易让他的腿脚穿过,猛然抽回来,却是顶着他的小腿,在这一抽之下,深深扎入血肉之中。
接连的剧烈疼痛,让他一下子惨叫出来,跌坐在地上。
地刺陷阱,通常就是挖出野物难以爬出的深坑,在坑底打入削尖的木桩,野物一旦坠落,在自身重量影响下,被木桩洞穿,继而毙命。
这陷阱杀伤力太大,而且弄得隐蔽,山里有规矩,不能轻易使用,除非随时看守着。
因为行走山里的人不少,一旦陷落,太容易出人命了。
陈安只是把这陷阱小型化了而已,而且跟诱坑陷阱进行了结合。
诱坑陷阱,就是挖一个不大的深坑,坑的周围布置斜向坑底的尖刺,在坑底放置诱饵。
虽然地面上挖坑会引起野物的警觉,但是,较为饥饿的动物往往挡不住食物的诱惑,将脑袋从尖刺围成的圈里挤进去,等咬到食物,想要将脑袋退出来,就会被支棱着的尖刺扎在脖子上。
这本就是一个易进难出的陷阱。
诱坑陷阱和地刺陷阱结合,加上伪装,看着简单,双重作用下,却是威力不凡。
突然的变故,将窝棚外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邢锦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检查过了,还会中招。
他忽然明白,被捆绑的那人,不断地摇晃脑袋,冲着他示意,就是在告诉他地上有陷阱。
他小心地凑了过来,取掉陷阱上的泥土、草叶和细棍,看向坑里的时候,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这人小腿的位置被五根木刺深深扎入,血流如注。
这玩意就不能蛮力往上提脚。
他赶忙取出刀子,撬着木刺打进去的泥土,直到将五根木刺都完全暴露出来,这人才得以将脚提了出来,被他拖到窝棚外面。
“来两个人帮忙按倒,我帮他把木刺拔出来!”
随着邢锦山的招呼,上来四個人,两个抱住这男子的身体,另外两个按住腿脚。
邢锦山冲着他说了一句:“你忍着点……”
然后,他手脚麻利地将一根根木刺拔了出来。
一拔就是一声惨叫。
这些木刺也就是靠近小腿骨头的位置的那两根扎得浅一些,腿肚上的就深了,最深的甚至有五公分。
这还没完,让一帮子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人脚底扎入的铁钉。
都是八分钉,一根从脚后跟扎入,有两根直接洞穿脚底板,从脚背冒了出来。
看着这人那只分分钟变得像是从血缸里提出的腿脚,如此重创,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就即使能治好,少下几个月的修养,怕是难以痊愈。
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做完这些,邢锦山站了起来,他看向里面被捆绑着的中年:“里边还有没有陷阱?有就点头,没有就摇头!”
那中年连连摇头。
即使如此,邢锦山还是有些不放心,手持刚才掀帘子的木棍,一路戳着地面探查进去,一直到了那中年面前,将他口中塞着的床单布块给扯了出来。
他大口地喘着气,急忙冲着外面的杨家旺说道:“他们三个爬上南边的山梁,往南边去了,走了半个多小时,说是要去青川县,还说等他们回到家找来人手,要来弄死我们。”
邢锦山给他解开捆绑的绳索,先一步钻出窝棚:“他的脚伤得太重了,得赶紧带回去找草医救治,不然的话,流血太多,不死也得废……这个陷阱太毒了。”
杨家旺点点头,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心里也是一阵阵发凉,这才多长时间,接连就有两人受伤,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又会怎样。
但眼下的事情,显然不能轻易善罢甘休。
这桦树梁,可是他花了不少钱和精力弄成的窝点,好不容易笼络起这么一帮人手,哪怕知道外面有他的通缉令,他依然能在这山村里过得逍遥。
不能就此放弃。
而且,只是两个年轻小子带着个女人,这就退缩了,面子上挂不住,如果搞不定,麻烦不断不说,以后也没法带人了。
陈安和宏山的逃离,对他来说,威胁太大,必须解决。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这次要是被逮到,怕是绝无生还可能了。
他冲着盯梢这人说道:“你赶紧把他送回村里,找村里的草医处理伤口,把事情办好了,要用的钱,我回来给!”
那人赶忙蹲下去,将腿脚受伤那人背了起来,急急返回村子。
杨家旺这才冲着一帮子人说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当然,你们也清楚我做了些啥子,很多事情,我们都是一起做的,就是拴在一根线上蚂蚱,这三个人要是跑脱了,我们都得完蛋,必须把他们逮到,以绝后患。”
刚刚一个个满脸惊悸的家伙,听到他这番话,神色再次变得狠厉起来。
顿了一下,杨家旺冲着邢锦山说道:“老邢,接下来要靠你了,你带着撵山的这两条狗灵,让它们探路,带着我们追!”
邢锦山点点头:“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领着两条猎狗在周围找了一下,很快看到陈安他们三人爬到山脊时,在林木间厚厚的腐殖层上蹬出来的脚印,当即让两条猎狗嗅了气味,然后冲着两条猎狗发出指令:“吜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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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猎狗立刻一路小跑在前。
和陈安养的几条猎狗不一样,邢锦山的猎狗嗅觉灵敏,但没有更有针对性的训练,不像陈安的几条猎狗,不会跑得太远,除非得到陈安放出的追撵猎物的指令。
他这两条狗一路跑在前面,很快就没了影。
但邢锦山知道,自己的猎狗也不会跑出多远,顶多两里地。
他觉得不远,但在陈安看来,那就不一样。
果然,那两条猎狗一路嗅着气味,跑了一会儿就又折返回来,和邢锦山汇合后,又折回去再跑。
就这样,来来回回地,一跑就是一个多小时。
然而这次,跑出去的两条猎狗,折返回来的时候,只有一条。
看到这种情况,邢锦山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很想加快脚步,但又生怕中了陷阱,走得很是小心。
他不敢再让剩下这条猎狗自行探路了,取了绳索出来,打了绳结拴住狗脖子牵着。
在这条猎狗的带领下,他在山林里看到了那条没有回来的猎狗。
正被一个用藤条做成的吊脖套套住脖子,高高地悬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
见状,邢锦山眼睛一下子红了,当即朝着那猎狗跑了过去。
只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发现猎狗都已经窒息死掉了,就这么挂着。
这可是他的头狗啊!
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过去,见一侧手臂粗的青杠小树弯着,上面一根藤皮搓成的藤绳垂下,另外还挂着几个绳套。
在小树下方,有四根砍了木槽的木桩打在地上,分布在几个灌木丛之间的间隙里。
多索套吊脖套!
这分明就是针对猎狗的。
两条猎狗一路嗅着气味从这里经过,肯定会从灌木间隙中通过,无论是从哪个间隙,都有吊脖套等着,触动其中任何一个,都会被触发吊起来。
一路领跑在前的头狗顿时中招了。
来回三四里地的路程,等另一条猎狗找到他们,再领着他们赶到,这短时间,足以让被吊起来的猎狗在不断地挣扎中,索套越收越紧,生生勒得气绝。
一帮子人看着这条猎狗,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后,杨家旺拍了拍邢锦山的肩膀:“老邢,不要难过,非逮到他们,给狗报仇……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耽搁,不然永远也追不上,到时候我出钱,再帮伱找两条好狗!”
邢锦山没有吭声,只是抽出带着的刀子,一下子砍断藤绳,将猎狗放了下来。
殊不知,没有猎狗坠着,那棵之前没有完全回弹的小树树梢一下绷直。
摇晃的哗啦声响中,一段藏在旁边大松树枝叶间,有两米多长重达百斤的原木呼啸着砸落。
下方的人措不及防之下急忙避让,但还是有两人被砸中。
一个被砸中的是脑袋,当场倒地,另一个则是听到异响往一旁窜跳躲避时滑倒,大腿上挨了一下,顿时抱着腿惨叫不已。
回过神来的几人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上前一探,脑袋被砸中的那人,是去桃源镇那边去跟着抓捕陈安和宏山其中的一个,已经翻了白眼,鼻子口头的全是血。
另一个的腿脚则是断了!
这下子,一帮子人的神情彻底慌了。
邢锦山抬头看着树上,他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架设在树上,借着这个吊脖绳套触动的落木陷阱。
应该是算到他会割断藤绳放下猎狗,回弹的小树树梢会触动设置在树杈上的机关,进而使得挂上去藏在松树高处枝叶间的落木,离地四五米高,这份量砸下来,被砸到了,不死也残。
一环套着一环,防不胜防!
落木陷阱,本来就是用来针对黑娃子之类猛兽的陷阱,威力惊人。
而这个设置在树上的落木陷阱,有了改动,这其中的精妙,让他这个撵山多年的老手都心惊不已。
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手里有枪,还有那么多人,只是去追捕三个人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现在,接连出现的陷阱,让他们觉得头皮发麻。
这才多长时间,已经三伤一死。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眼中的陈安,这个小年轻是从李豆花那里,将巫猎手段都学到家的人。
扛枪带狗是这年头撵山的主流手段。
可巫猎一切靠手的手段,他也丝毫不差,甚至更为擅长,玩的就是各种就地取材设置的陷阱。
只是在有枪有猎狗的情况下,他很少使用而已,因为面对猎物,枪械更直接了当和高效。
而这一年的时间,他进入深山的次数并不多,村子周边的猎物又少,使用陷阱收效不大,还容易伤人。
这一次的事情,倒是可以全力施为了。
既然要跟来索命,自然也要付出命的代价。
这个时候,他在往南翻过两道山梁的山沟里,布置着另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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