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茵牵着一匹通体白色，四蹄漆黑的马儿，从旁边走了过来。
“你说打听就打听，信了就信了，好心说给朋友听，让朋友也提防，一通说下来把自己美化成一个受委屈，受欺骗的好人，怎么着，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裴姝咬着唇，一脸委屈但不辩驳地看着她，轻声道：
“许小姐，我没有辩解的意思，我只是如实把前因后果说一遍，然后真心跟江小姐道歉，我没有奢望江小姐能原谅我，但我必须把道歉态度摆好，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许茵嗤笑。
“哦，你可能忘记自己传了什么谣言，要不要我给复述一遍？让人听听，这些谣言是能骗到你家倾家荡产，还是血本无归？需要你四处让人提防？”
“你这道歉态度……傻子才会接受。”
说着，她刻意地瞟了暮沉一眼。
他要是随便放过这些传谣的人，她就敢嘲笑他是傻子！
谣言大致方向只有两点。
一是，江以宁是江家养女，地位低微。
二是，江以宁利用江家背景，不要脸纠缠暮三爷，暮三爷根本不承认她。
不管哪一点，都跟生意、投标没有任何关系，更妨碍不到投标结果。
更别说，裴家和裴姝的“朋友”跟医压根沾不上边，在西京郊投标上，没有半分利益冲突。
何来的担心别人被骗？
裴姝传的，分明都是些人身攻击的谣言。
想转移视线，蒙混过关？
做梦吧！
许茵的一顿分析，瞬间赢来一片称赞声。
“许茵你牛B啊！胆子上长的毛，能挽成髻了吧？”
“茵妹妹今天怎么变聪明了，竟然听出重点了哈！”
“有人录下来没？也让老闻看看他的老妹儿大显神通，大杀四方啊！”
“哈哈哈我还以为我听的别人的谣言呢，赶紧拿手机翻聊天记录，还好，我没记错，许小姐记性真好！谁敢狡辩，我拿聊天记录咂死他！”
“还是第一次看到把传谣美化成这样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呐！”
“道个歉还这么弯弯绕绕，烦不烦啊？要么滚，要么好好道歉，别整得好像别人真的很需要这声道歉似的。”
许茵笑着对那些“称赞”怒骂一句“滚”。
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所有人像看了场可有可无的笑话，然后又随随便便地指点评论了几句。
就像暮沉一开始对待谣言的态度那般。
根本不是今天的重点。
许茵当众撕了她的遮丑布，周围的指指点点，几乎压断了她的腰。
裴姝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关她许茵什么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舔狗贱人，甚至撕了她的心都有！
可是这当下，不管什么屈辱，她只能忍着！
许茵注意到裴姝的目光，微微眯眼，举起拳头晃了晃。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实话而已啊？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当作你在威胁我了！我耐你不何，回头让我表哥来收拾你！”
周围又是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我帮你跟老闻说啊！谁也别想欺负我们许茵小姐！”
“你好烦！滚啊！”
不能再被许茵乱带节奏，裴姝收回目光，无视对方的挑衅，只看着江以宁。
“我知道我已经成了恶人，我不会狡辩，但我是真心来道歉的，江小姐，对不起。”
说着，她弯下90度的腰。
摆出最虔诚的样子。
江以宁淡淡看了她一眼。
“哦。”
以一个音节，回应了她的道歉。
裴姝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接受，还是不接受？
“……江小姐？”
江以宁神色淡然，解释那声“哦”的意思。
“我听到了。”
“还有别的事吗？”
那轻描淡写得近乎无视的轻蔑态度，让裴姝的脑仁儿翁翁作响。
她都亲自来道歉了，这个女人还想怎么样？！
非要逼死她不可吗！
这小半天的经历，就让她受尽了煎熬和委屈，如果再顶着这模棱两可的回复，让她继续煎熬下去，她还不如直接要一个最终审判呢！
裴姝这么想着，便也把问题问了出口。
“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不等江以宁回应，许茵就先跳出来表示不满。
“啧啧啧，好像你的道歉值千万两黄金似的，好贵重哦？还问想怎么样……别人上辈子欠了你的吗？！没打你就很给你面子了！还想要原谅？”
裴姝泪光一闪，瞬间热泪盈眶，干脆哭了起来。
像被欺负惨了似的。
周围一群人见她这样，脸色变了又变。
江以宁神色不变，就这么看着她哭，甚至暮沉想要过来，也被她阻止了。
暮沉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而其他不熟悉江以宁的，见暮沉没动作，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个造谣的女人，过不了多久，就要和她的家族滚出四九城了。
看暮沉那小子的脸色就知道，这女人踩中了他的雷点。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裴姝的哭泣声。
这种环境下，能哭得下去……才怪。
没几分钟，裴姝就停了，只是她也没好抬起头来。
然后，就听到江以宁那道特有的清晰悦耳的嗓音传来：
“我已听到你的道歉，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如果你已经说完你要说的话，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裴姝又急又怒，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是想要报复我吗！”
江以宁微微偏头。
“谢谢你为我提供思路，我会考虑的。”
站在一边的许茵闻言，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喷了出来，那匹黑蹄白马挣扎着退了几步，远离狂笑不止的她。
裴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
“见好就收，懂？”许茵轻嗤，打断她的话，“还非要别人原谅你，你算哪根葱啊？道歉完赶紧滚蛋，说不定阿宁都记不住你的样子呢！怎么着？只许你造谣，不许别人报复啊？还是你想说造谣可以原谅，报复就是恶毒？”
裴姝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传的那些话，根本没对江以宁造成什么伤害，凭什么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