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变了。
空气凝固。
所有人,包括隐藏在后的线上会议室,屏着呼吸,眼神复杂地看着贵妇。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凤素依已死,仇恨也该到此为止。
沉静片刻,暮老爷子淡淡开口:
“我自是不会。”
线上会议室里有人忍不住开骂:
【卧了个大槽!这女人真不要脸,怎么好意思问这种送命题!这么多人看着,暮爷爷还能回你‘我计较’?!】
【气啥,你不早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逼着暮老爷子在人前说不计较,以后就好往上贴。】
【我就瞧不惯她这造作的样子!装什么装!】
【看着吧,等下她就要推那个谁……凤大小姐的重生体出来了,啧!跟编剧似的。】
贵妇抬起头,挂着泪意的眸子眨了眨,瞬间泪珠便滑了下去。
“暮叔,我不会,也不敢求您愿谅依依,可我仍然是要向您和阿沉道——”
暮老爷子抬手挥了一下,打断她的话。
“用不着,我是不会和死人计较,毕竟想计也计较不了。”
“但是,你也不用跟我道歉,用不着,关系破裂就如同砸碎的玻璃杯,碎就是碎了,再怎么修复,裂痕都不会消失,没必要勉强再使用,省得割嘴。”
贵妇愕然了一瞬。
旁边陈老忍不住开口:
“老暮,你这又何必呢!大家都认识了几十年——”
暮老爷子横了他一眼。
“你可闭嘴吧!”
而后,又往其他人那边扫了一眼,像是宣告似的,道:
“你们这一个个,想的都是什么?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有多少天能活的?我也跟你们坦白吧,我们跟你们关系再好,也不会硬要求阿沉,也要跟你们的子孙扯上关系,我的人际关系,不能也不会硬加给阿沉。他想认识谁就认识谁,他想跟谁当朋友,就跟谁当朋友,我绝不插手。”
“另外,我要强调一下,不计较是不计较,我不计较,不是我大度,只是想给孩子们积点德,仅此而已!想往我身上要再多,就是贪婪了,懂吗!”
老爷子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整个客气只剩下一片寂静。
反观线上会议室却沸腾了起来。
【暮爷爷不愧是暮爷爷!太帅了!】
【羡慕嫉妒恨!!要是我爷爷能有暮爷爷一半开明,我就满足了!】
【怪不得咱沉哥会这么优秀,这家风,这思想,绝了!】
【沉哥,能不能帮我问问暮爷爷,他还缺不缺孙子?】
【暮爷爷真是……我哭死。】
【姜还是老的辣啊!受教了!暮爷爷威武!】
跟热闹的线上会议室相比,客厅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蔓延开来。
张老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啊这……老暮,我们当然懂!你不要太激动,冷静些!你应该是误会我和老陈的意思了!”
“你看,老凤家的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道歉,我们当然要给机会的,毕竟做错事道歉是应该的,是不是?至于接不接受,那就完全是你个人的事情了,谁也没权利逼你做选择,对吧老陈!”
陈老立即点头赞同。
“对对对!”
暮老爷子嫌弃地撇嘴。
他激动个屁!误会个屁!
俩老油条,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混账老东西!
暮老爷子在心里骂着,嘴上顺着两人的话问道:
“哦?那今天算完事了吗?”
两老人立即点头:
“完了完了!”
暮老爷子又问:
“白开水,还喝吗?阿刘——”
陈老忍了忍,没忍住,拿手肘撞了暮老爷子的左臂一下。
“你这个狡猾的糟老头儿!差不多就够了啊!”
暮老爷子冷哼。
“你们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当我好欺负哪?”
“谁敢欺负你?”张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这群人,就你最会欺负人!”
他们一群人出生入死,这几年又走了几个年纪大的,剩下的就这么点人……他们只是想,老兄弟们能好好地携手走完最后的日子。
但暮老头说的也对。
他们的关系牢固,靠的是用血汗拼出来的感情。
这些感情,是他们这一代独有的环境造就出来的,下一代根本不可能复刻。
要求下一代像他们一样牢靠,就不现实。
孩子们需要他们自己去利用每个时代独有环境,去经营自己的生活。
三人互怼,但气氛却越发的轻松。
可以看得出,三人是可以互相理解交流的老伙伴。
一直沉默在则的严老爷子终于坐不住,开了口:
“老陈!老张!”
话音一落,三位老人脸上的愉悦“刷”地消失了,甚至很有默契的,同时翻了个白眼。
老张没好气道:
“行了,该道歉的也道歉了,没事就散了吧!”
没达到目的,严老爷子哪里甘心。
他急道:
“老暮!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把——”
话未说完,客厅外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大嗓门:
“老严!说话前先过过脑子!不然别怪我跟你几个儿子都说道说道!”
祁老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过来,一把扣住严老爷子的肩膀,揪着人往外走。
“我找这老家伙有点小事,你们继续聚!”
说着,拽着人就往外走。
严老爷子挣扎未果,被拖了出去。
陈老和张老对看一眼,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二话不说,也起身跟着离开了。
两人边走边咬耳朵。
“老祁来得这么快……暮家里的状况,该不会被那啥,叫啥来着?哦对!直播!该是被直播出去了吧!”
“你看那边,秦老太婆也过来了!肯定是!”
“赶紧走,我们回去看看!”
一下子走了仨,整个家都安静了下来。
暮老爷子把杯里已经凉了大半的茶,一口干了,而后吩咐阿刘给他泡新的来。
等阿刘走出客厅,他才将视线转到剩下还没走的两个女人身上。
“凤夫人,既然要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了,我年纪大了,容易乏,就不招待了,你们随意坐。”
坐够自己走。
马晓翠猛地起身,挡在他跟前:
“暮爷爷!我有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