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教尴尬地回过神,对讲台下的所有学生说了声“抱歉”,这才重新开始点名。
比起刚开始的毫不犹豫,这位助教继续点名时,就变得有些心不焉,目光时不时往江以宁的方向瞟过去。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他似乎很在意江以宁的存在。
可惜直到将百个名字全部念完,江以宁也没有再抬起头,看他第二眼。
助教没有独立讲课的权限,基本意义就是协助教学,他的心不在焉对讲学内容推进影响不大。
京大的的课时为四十五分钟,一节课通常连上两个课时,中间休息会十分钟。
所有人就在这暧昧不明的情况下,度过了四十五分钟。
唯独处于风暴中心的女孩,却偏偏最为淡然。
好像什么事都跟她无关似的,无视了所有探究的眼神,安安静静地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飞舞,玩得不亦乐乎。
【我在上大学的课程。】
江以宁没想到给罗斯夫人回了这句话后,竟然换来对方对华国教育的大力批判。
罗斯夫人发来的一大段文字,中间夹杂着“古板”“应试”“填鸭”等等字眼,显然是误会了。
其实江以宁并没有很正式地上过学。
从小身体不好,十岁以前,别说上学,她连独自外出都没有试过。
识字、启蒙,都是奶奶或是凭借关系,或是重金聘请,给她找来了老师,在无菌房间里一点点教的。
后来去了深城,被叶棠送到嘉德当高三插班生,才是她人生第一次上学。
当然,在那种家庭,那种环境,第一次上学也与普通人有着巨大差异。
再到保送大学,一年内完成全部本科学业,每一步都那般与众不同,她哪里知道什么是“应试”,什么是“填鸭”?
以她自身的体验来说,她还是很喜欢学校的。
为了避免误会,她给罗斯夫人解释了一遍。
两人竟然就这样聊了整整一节课。
【……听你这么说,我对你的学校挺感兴趣的,有空的话,带我参观参观?】
江以宁没多想就回了个“好”字过去。
罗斯夫人:【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
看到最新弹出来的消息,江以宁顿了顿。
【您到四九城了?】
她记得,在PHI机场分别时,罗斯夫人说过她的私人飞机会在汉城降落,先到汉城见见故人。
【嗯,刚下机。】
所以,这是刚到四九城就给她电话了?
她算了算从机场到京大的时间,这不正好是午餐时间么?
停顿片刻,她才回复:
【好啊,正好我现在有时间。】
【那么四十分钟后,我们在你学校……哪里碰面?】
江以宁想了想,回:
【正门吧。】
【京大的正门也是打卡点之一。】
刚确定好碰面地点,下课铃声也正好响起。
江以宁收起手机,转向谢贝贝,轻声说道:
“我等下有事,第二节就不上了。”
谢贝贝“哦”了声,起身站到过道上。
“一会儿下课,我和齐雪、允言一起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江以宁摇摇头。
“不了,我约了人。”
谢贝贝“嘿嘿”地奸笑,一边冲她挤眉弄眼。
“……”江以宁小脸微红,还是做了澄清,“我约的是长辈!”
谢贝贝装傻装受伤。
“我也没说你约的不是长辈嘛!以宁,难道我在你眼中,脑子全是黄色废料吗!啊不对,想象你和暮学长在一起又怎么会是黄色废料呢?你真的误会我了!”
江以宁:“……”我说不过你。
插科打诨地笑闹了一会儿,江以宁才从教室后门出去。
同一时刻,助教突然从前门冲了出去。
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地追着跟了出去。
就看到那位助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将江以宁挡了下来。
八卦之魂顿时烧成一片。
来了!
一时间,课间的教室竟然比上课还要安静,大家屏着呼吸,透过窗口一瞬不瞬地盯着走廊上的两个人。
助教拧着眉,有些不认同地看着江以宁:
“江同学,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以宁抬眸。
“麻烦让让。”
助教往后退了半步,轻叹着劝道:
“还有一节课,如果你想去洗手间,应该往后面走才对。”
这栋综合教学楼每一层都有各有一个男女洗手间,分别位于楼栋的最侧边,而楼栋中间,则是通往上下的楼梯。
选修课大教室正好和女洗手间处在同一边。
江以宁:“……”
一阵无语之后,她才冷淡开口:
“助教先生,麻烦让让。”
助教有些哀伤地看着她。
“我之前跟你自我介绍过,我叫马志豪,你忘记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江以宁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她掀着眸子,冷冷反问:
“所以呢?”
记得与否,他是助教还是问路人,不管哪一点,都不值得被她重视。
助教——马志豪被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甩脸,人差点没被气炸,还好心里记着人设不能崩,才没一巴掌甩过去。
况且,他也不想打坏这张漂亮的小脸蛋。
这女孩,不仅脸蛋极合他胃口,身份背景也跟他极为相衬……尚且值得忍耐。
他吸了口气,低声劝道:
“如果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改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为了跟我置气,就选择逃课。”
“学业对学生而言,是人生此阶段最为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听着他的话,江以宁忽然有那么一瞬,理解了罗斯夫人说“古板”“应试”,大抵就是指不结合实际情况,硬是一刀切吧?
以她自身的条件,根本不合适所有课目都坐在教室里。
连校长、院长都知道,本科阶段对她有太多限制,所以才让她赶紧完成免修,赶紧进入下一阶段。
这人却要求她一定要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花时间听着已经学会了的知识。
还用着“我为你好”的口吻。
江以宁本能地觉得生理不适,甚至是厌恶。
等他将一通大条道理说完,她再次开口:
“麻烦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