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姆纳尔的分形模仿是不完整的,至少目前来说还不够完整,但它一直都在进行查缺补漏。
最清晰可见的问题,就是市民陷入沉睡之后的兽化症状。
还有的,就是严这种非常规意义上的人类。
…
但总的来说愚神计划执行到目前为止还算成功,因为无论此刻楠薇城中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有引起幻梦境诸神的怀疑。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伊姆纳尔不尽快地把这些“麻烦”一一摘除的话,局面就会彻底脱离它的掌控。
……
“你在说什么……”
迪拉肖被关押在地牢的时间不算长,而且严也没有对他进行过拷打与折磨,但是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比该隐赫斯特兄妹还要糟糕许多。
此刻的迪拉肖比另外那俩更像吸血鬼。
这并不是那晚那一战留下的伤所致,而是深扎在他内心的病根导致的,他的信仰产生了动摇,然而旧神之血赐予他的力量却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一直维持在这种状态下的话,他最终会死于黄金树的赐福。
就像很多疾病患者的症状一样,他们往往不是死于病毒,杀死他们的,是自己的免疫系统。
…
“那,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什么黯影,这不是嘴硬,我没有必要对一个阶下囚说谎。”
严拽起衣领擦拭着自己下巴上的血迹,双手有些颤抖地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塞进嘴里点燃,猛吸了一口那掺了神奇叶子的烟草燃烧之后产生的气体之后,他的手终于不怎么抖了,但这对他的伤势并没有任何好处。
伊姆纳尔的分形体对严的身躯造成了某种无法逆转的破坏,他胸口上的皮肤血肉正在坏死,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嘴角、鼻孔和眼眶里都在往外渗血,但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状态,依旧没能阻止他那张臭脸上露出嘚瑟欠揍的表情。
“听着,你说的那个黯影我找到了。”
迪拉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用挤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严,随后注意到了严衣领内胸口上那狰狞的伤口。
严点点头:“啊对,我弄不过它,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而且现在搞不好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听我说,迈洛现在不在这儿,那东西说他在另一位面,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要是还能动弹的话就搭把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它……”
还没等严把话说完,迪拉肖突然眉头一皱,他似乎感应到了些什么,注意力瞬间聚焦到了地面之上的某一方向。
随后,他扯掉自己身上挂着的锁链,苍白的皮肤上再次涌现出如同教会壁画上黄金树一般的璀璨色泽,凌乱的发丝无风而动,整个人的气势瞬间飙升到了极点。
迪拉肖猛踏地面,撞破地牢的壁垒冲出了出去!
那架势,看起来就像是要去跟人玩命一样。
……
然而,还不到三秒钟。
站在原地的严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刚冲出去的迪拉肖就像皮球一样被甩了回来,直挺挺地拍在地面的积水中,啪……
捡起的污浊水花给严淋了一身。
他淡定地看着迪拉肖,见对方这凄惨模样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办法再冲出去了,才把自己还没有说完的那后半句话补充完整:
“总之它猛得一塌糊涂。”
……
迪拉肖趴在水里一动不动,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和上半个背部。
严见他没有反应,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迪拉肖的脑壳:
“要我说,你去教会搬救兵吧,你们不是一直宣扬着说什么,伟大的黄金树会在灾厄降临的那一天为她的信徒撑起一片绿洲么?我们家这些年给你们教会也捐赠了不少钱,老爷子如果死了的话遗产里面有一部分是要算在我头上的,所以这样来算我也是半个黄金律的信徒,碰上这种事你们的黄金树得出来撑一撑了吧?”
迪拉肖还是没有反应。
严又加大了力度,摁了摁他的脑壳:
“喂?”
“别装死嗷,我可是花了钱的。”
……
嗡!!!
此时,诡异的气浪从地面之上席卷下来。
那股可怕的威压,让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有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已经近在咫尺了一样。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混杂了男女老少无数种音色的嗓音,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只是它所使用的语言没有人能听得懂,但地牢里的人能够感觉得到,那是对方在宣告着它的到来。
这股恐怖的压迫感让地牢里的该隐赫斯特兄妹噤若寒蝉。
他们蜷缩在各自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段时间以来,严已经成为了他们心目中堪比死神或者恶魔一般的存在,他们的意志已经濒临崩溃。
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尊死神,不知道从哪儿招惹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东西回来。这让克劳斯与亚丽安娜根本看不到一丝活下来的希望,他们对严苦苦央求,希望他能在最后关头大发慈悲,把自己身上的锁链解开,让他们逃命去。
但严完全没有搭理他们俩。
并且他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这兄妹俩彻底陷入了绝望。
“你说,后面那俩家伙能帮我们拖延多长时间?嗯……连你都撑不过三秒的话,估计它俩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哎,烦死了,看起来我们好像被包围了,真该死啊,就不应该去杜勒家族走这一趟……”
严的嘴巴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絮絮叨叨半天,没完没了。
估计是受不了一直被人戳后脑勺,迪拉肖晃晃悠悠地从积水中爬了起来。
他先是张开嘴把嘴巴里的积水吐了个干净,然后才说道:
“是的,我们被包围了,外面全是野兽,还有一个黯影。”
“现在你总相信我了吧,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黯影黯影的,我跟你们教会一点都不熟,怎么可能跑去你们地盘上欺负小朋友呢真是的。”
严一个劲儿的摆着手:
“现在误会解除了嗷,你看起来也没有伤得很重,我来说一下我的计划,计划就是你帮我争取时间,我想办法杀出去,顺带把伊妮德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我找到迈洛之后,我们再回来救你,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迪拉肖平静地看着严,他想不通,眼前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而严看着迪拉肖瞳孔中那视死如归的坚毅眼神,大概能猜到迪拉肖版本计划是啥,于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别,真别,我还没有为国为民英勇牺牲的觉悟,哥们这辈子做过最正义的事情就是堵住了咱们头顶上的那扇门,哦当然现在那扇门也不见了,诶总之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别想了,不能死磕的,我现在的力量通道出了问题,城里的市民不知道怎么了,任何人对我产生的怨恨都没有办法转为力量,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享乐屋一挑五的猛男了,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儿,这个破地方的人都出了问题……”
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说着废话。
但,说着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该隐赫斯特兄妹身上。
他的语气开始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情绪逐渐沉淀下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血迹,口中喃喃道:
“其实,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出了问题,至少这俩一直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
血族兄妹被严那莫名其妙的注视弄得毛骨悚然。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领教了严的无数种“奇思妙想”,而那些令人绝望的奇思妙想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伴随着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知道怎么办了,等我一会儿。”
严拍拍迪拉肖的肩膀,转身走向了亚丽安娜所在的角落。
…
五秒之后,地牢之中响起了克劳斯撕心裂肺的惨叫:“不——————”
……
连带着,在地牢中扩散开来的,还有滚动的黑色烟雾。
那些烟雾不再只是呈现半虚幻的状态缭绕在严的身边,而是疯狂地交织一片,凝聚出了实质化的巨大黑色双翼。
而在滚动的黑烟之中,亮起了那裂成三瓣的、如同火焰一般在燃烧着的眼睛。
…
克劳斯的痛苦哀嚎还在持续着。
然而却盖不住严那轻描淡写的喃喃自语。
他看着自己手心上亚丽安娜的那颗人头,她那张染血的脸蛋永远定格在了惊悚扭曲的表情。
严深吸了口气,仔细地品味着血仇带来的怨恨之力。
这是他第一次用杀戮来换取力量。
此刻,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此刻都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力量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幸亏我是有做实验的,事实证明妹妹的心里没有哥哥,但哥哥却始终都在牵挂着妹妹的安危,没错吧。”
……
滚动的黑色烟雾从地牢中漫了出来。
而废墟之外,就是伊姆纳尔在模仿者世界的分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