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许就像母神意志所说的那样——
“你一次都没有上过我的当,却也一次都没有识破命运的捉弄,一次都没有……”
迈洛捏碎了那提前降生的初始人性。
这看起来有几分鲁莽冲动的行为的确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但是对于极个别人而言,这都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
原本被白色火焰笼罩着差点烧成灰烬的那块肉茧。
在白火熄灭之后,它内部的嘶吼声音和挣扎也都停歇了下来,外表焦烂发黑的肉茧就这么静止在原地,冒着黑烟。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它外表烧焦的硬壳忽然崩裂开来。
焦黑的表皮散落一地。
…
这动静吸引了迈洛的注意力。
他皱起眉头看向那团肉茧所在的方向。
按理来说,上位者的孕育进程已经被彻底终止,就连新生儿的初始人性都已经被迈洛捏成碎片,湮灭在冷风汇总,那肉茧中养育的新生儿肉身难道不应该化成死胎么?
就像狩猎之夜过后,没有顺利成为犹格·索托斯投影载体的死胎,最终只能请医生从凯的腹中取出来,并且深夜里的那血腥一幕,还成为了年幼灵视者马蒂的梦魇。
所以,以迈洛的认知常识,肉茧中那对于母神而言相当于体外培育的胎儿,自然是不可能有活下来的道理。
但是在肉茧外壳那道裂开的缝隙里,他竟然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并且那心跳声的频率和力量还在不断增强。
肉茧里面的胎儿还活着!
…
“这不合理。”
迈洛手掌一翻。
远处还钉在地面上的撬棍便再次悬空立了起来,它底部的尖端还贯穿着属于芬克尔斯坦的一只断手。
没有初始人性,也没有灵魂灰烬点缀,一个纯粹的肉胎是不可能成为独立的活物的。
想想几年以前,渡鸦在伊克姆小镇上跟朝拜者一同诞下的那个古怪生物,那个头皮上长满了眼珠子的混种生物,那个没有资格作为犹格·索托斯投影载体的淘汰品。
迈洛是唯一能够见到纱布·尼古拉斯这位母神的具象化本体的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跟对方搞出了一个什么子嗣的话,那子嗣的样子绝对不会比混种好到哪里去……
……
迈洛仔细聆听着肉茧中那诡异的心跳声。
没有初始人性和灵魂灰烬的加持,那肉茧当中生成的胎儿,就只能是纯粹依附于今夜这个特殊仪式而生成的古怪生灵,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正常的生命体。
而在迈洛的面前,母神意志的化身已经开始溃散,那些组成祂的身躯的血色雾气逐渐干咳,并且从祂的身上滴落。
祂逐渐难以维持住完整的身形。
那些从后方夜魔与黑山羊幼崽战场上飘来的血气也无法再次融入并组成祂身躯的一部分。
见到这一幕的信徒、眷族以及黑山羊幼崽们变得愈发癫狂了起来,尖锐嚎叫着,疯狂地想要突破严的防线向迈洛这边扑过来。
甚至有的眷族与黑山羊幼崽见到母神化身的溃散之后,用触手撕开了自己的胸膛、内脏,让自己的血液迸发而出,企图以此作为母神化身的养料,将祂“挽留”住。
但根本没用……
…
或者说,祂已经决意离去了。
迈洛的亵渎行径激怒了在场所有与母神相关的生灵,唯独母神化身自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有的仅是遗憾、心灰意冷的情绪。
似乎有一种,奔赴万里最后换得一场空的落寂感觉。
但祂越是表现出这种人性特征,迈洛就越发坚定自己内心的判断——
“你不是尼古拉斯。”
他面朝着肉茧所在的方向,仅仅只是眼眶中的瞳孔微微侧向母神化身的残躯,冷漠地说道。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那位暗黑母神,与祂相关的所有称号……对我而言不过是摆脱不掉的诅咒罢了……”
祂的身躯不断地化成污血洒落到地面上。
短短几个呼吸不到,祂的身体就矮了半截,地面上则多了一滩粘稠的血液。
祂开始站不稳,像极速融化的冰雕一样失去重心躺倒在地。
但迈洛并未再多看祂一眼。
这是他见过的所有上位者当中最没有压迫感,同时也是最复杂的一个。
复杂在于,迈洛至今搞不明白祂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因为,就算是像狩猎之夜出现的索托斯投影体那样,因为长时间在人间浸泡导致灵魂的“堕落”、与人性的融合从而成为了另一种“低阶”存在,但也不至于连最基本的神祇自我认知都丢失吧。
正常情况下,这些源于外神的意志,什么都能忘记,唯一不会忘记的就是自己身为神祇的那份高傲、睥睨天下的霸道。
甚至都不需要到外神的序列,旧日支配者们都已经有这样的格调了。
可眼前的血雾,却声称那些名号是对自己的诅咒。
这化身得“堕落”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
“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自以为一切的主导权都捏在自己手中…可你根本就不懂……”
“没人能够逃过命运的安排…你也不例外……终有一天你还是会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主动背负起深渊的监视者的责任…”
母神化身在弥留之际,依旧对着迈洛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
迈洛的反应非常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不过冷漠里面夹杂了一点点语重心长: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你应该放狠话懂不懂?像索托斯啊伊姆纳尔祂们那样,说点狠话,比如说,我诅咒你接下来三个月口腔溃疡什么之类的,这才是反派的正确退场姿势。”
…
最终,至高母神的身躯彻底溃散成满地的血浆。
引得在场所有信徒眷族以及黑山羊的幼崽痛苦哀嚎不断。
甚至将近八成的黑山羊幼崽直接就原地自爆了,崩碎成无数肉质碎块散落在原野的草地上。
再加上夜魔的双翼从始至终都像绞肉机刀片一样在原野上驰骋着,整片城郊的原野,包括墓地范围,都被一股浓厚的鲜血气息笼罩在其中。
不过这些已经不值得迈洛去注意了。
他把严从城区拉过来,本意就是让他负责处理这些相对比较繁琐的工作,自己好认真去研究那些相对比较复杂的东西。
比如,那块肉茧里面活过来的新生儿。
…
迈洛一直以为最后从肉茧里爬出来的怎么说也得是一个混种级别的靓仔,要么头皮上全是眼睛要么脚掌上全是手指之类的。
可最后从那肉茧内挣扎着把身躯拖拽出来,且最后把包裹住自己的污浊胎盘撕扯开,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
是一个四肢健全,且也没有多长任何一种身体结构的正常人。
并且还是一个体型修长的成年男性。
…
“什么叫做……”
“我没有上祂的当。”
“却也没有识破命运的捉弄。”
迈洛两手揣在风衣外兜里,踩着悠哉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肉茧所在的位置。
他仔细地端详着前方几米远位置地面上趴着的那个赤身***浑身覆盖着粘液的男人。
在对方还没有抬起头之前,迈洛就隐约有一种预感——他似乎见过这个男人。
只是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
直到“新生”的男人将头颅扬起,直面迈洛那一刻。
迈洛的目光进入了短暂一瞬间的呆滞状态。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还有几分恍然:
“渡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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