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贵飞懒汉的骄傲
    上午的收工号响罢。

    胡玉英带着大女儿,扛着锄头,从田畈间的岸埂上,插小路回家。

    “妈,你闻到没?”

    离家还有百米时,李云裳忽地顿脚,小鼻尖用力嗅了嗅,好香!

    “谁家在烧肉呢。”

    大姑娘挺不争气吸溜了一抹口水。

    不是贪嘴,实在是上回吃肉是啥时候,已没了印象,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

    胡玉英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大麻花辫,“这不快年底了吗,大队杀猪,咱家多少能分点,很快就能吃上了。”

    哦,原来上回吃肉是去年过年。

    想起这个,姑娘有些沮丧。

    “年猪按劳动力分配,咱家才两个劳动力,我还只能算半个,分不了多少的。”

    去年就是分了小小一绺,家里人多,感觉吃了,又感觉没吃。

    胡玉英宽慰道:“苦完今年,以后就好了,这不你大哥快转正了嘛,你弟今年也该读完了,回来就是一个壮劳动力,比咱俩都强。”

    李云裳刚想说大哥要讨媳妇,哪有闲钱帮衬家里。

    忽听母亲说起弟弟,不禁愁云顿消,露出一对好看梨涡。

    那确实。

    建昆可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犁田,耕地;碾稻子,架水车……样样精通,还都是技术活呢,一天挣十个工分跟玩似的。

    某货要知道她的想法,绝逼一阵汗颜:姐你可别说了,我愧对列祖列宗啊,忘了本……

    越往前走,母女俩有些蹊跷,怎么香味越来越浓?

    走到自家篱笆院旁时,两人面面相觑。

    咋好像是从自个家飘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但,烟囱真在冒烟。

    这已经令人不可思议了!

    年轻人总是性子急躁些,李云裳甩开紧实的大长腿,推开篱笆院门,直冲土胚房。

    想不通就一探究竟。

    半晌后,屋里乍响悦耳的惊诧。

    “哎呀,咱们家哪来的肉啊!还有这些……”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猛烈,未必就是惊喜,更多的是惊吓。

    如果说二姐还有点无法抑制的兴奋,挂在脸上。那老妈的表情,就全是忐忑。

    不用她们质问,李建昆主动解释。

    遂将如何发现商机,又如何得到奖励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简化了过程,含糊了收入——

    他们八成以为所谓的奖励,就带回的这些吃食,外加一身行头。

    兜里的五百块真掏出来,保不齐要吓出个好歹。

    李建昆知道母亲有块蓝格子手帕,那是他儿时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色彩。

    每每去上学时,母亲总是小心翼翼摊开,将里面最大的几张毛票子塞给他。

    这个习惯母亲一直保留着,到老了都是。

    前几天他找户口本时,再次见到了那块蓝格子手帕,里面有钱……3角7分。

    这是他们家所有的现金财产。

    胡玉英长松口气,给社队企业办事,总不能犯错误吧。

    “这么说,这些东西能留下?”李云裳不太确定问。

    原来是这个来龙去脉……贵飞懒汉大笑,手一挥,“那咋不能留,王秉权的钱不赚白不赚,那是公社干部的头号大狗腿子!”

    这家伙对老王成见很深,认为他不是个实在人,偷奸耍滑,好处占尽。

    两人是同年。

    对公社自然也没好感,谁捆你你试试……

    “哈!”李云裳霎时欣喜若狂,“建昆你可太厉害了!”

    一脸迷妹表情。

    某货微端着,抬手压了压,“一般一般……”

    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尖叫,李建昆还以为地震了呢,再看他娘,趴在灶台边,手持锅铲扒拉扒拉,痛心疾首。

    “这么些肥肉片子,你就这样炖了?”

    她不可思议望着丈夫,潜台词大概是……你是不是sa?

    贵飞懒汉满不在乎,“咋了,还留点呢。”

    锅里做的是白萝卜炖肉,挺大一锅,白嘎嘎的,不过你还别说,倒挺香。

    李建昆知道老妈要说啥了,李贵飞确实不是过日子的人——炼油。

    “你先炼油啊,拿油渣来炖菜不好吗!”

    犹记得当年,大哥成家,二姐出嫁了,他也参加了工作,家庭条件好点后,母亲常拿肥肉炼一碗猪油,搁篮子里,吊屋梁上。